茶叶这个行业与其他还有些不同,每逢种出新茶或者发现了新的野生茶树,在上市前都会召集专业的品茶鉴茶师来定品。经过定品之后的茶叶上市,就有了属于它的身份证。当然,这也只是个宣传手段。办不办的也没有什么限定。
不过,既然胡俊修敢这么说,就说明,他对这六株茶苗将来要出的茶叶品质很有信心,否则也不会主动谈及找人品鉴了。
对于胡俊修,邹凯斌经过上次的参观已是认识了的,知道这位是顾爽花大价钱挖来的高级园艺师,而且,连当初顾爽不了解的胡俊修的种茶世家出身也了解了个底儿透,听了胡俊修这话自然更加欢喜,那眼角眉梢的喜色真是掩都掩不住了。
郑卓然跟着笑:“一线雪我是品过的,可惜就那么一盅啊……呵呵,什么时候开始摘茶,可记得我是第一个报名的客户。”
朱莉掰着手指道:“这些茶树都是胡老师亲自培育照顾的,到时候采茶也是胡老师的事儿,第一个不用说,胡老师自己是要先尝尝的。邹市长这里是政治任务,肯定是第二个能尝到的,顾总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了天时地利,勉勉强强能算个第三,我加塞插队的或许能抢个第四……呵呵,卓然你的第一是不好办啦。”
一行人跟着哄笑,又看了看培育室其他的花苗,毕竟邹凯斌对花苗栽培没什么兴趣,于是在顾爽和朱莉两位主人的带领下,出了培育室。
几人走出培育室,就看到一群老人正坐在院中的一棵树下喝茶,这棵大树树干很粗,树枝却都是刚刚萌发的嫩枝,显然是刚刚迁移过来的古树。树枝不甚丰茂,却疏落有致,又开了一树雪白的梨花,如落雪碎玉一般,衬着树下的老人们红光满面,越发的祥和喜乐。一个胖胖的小子正跟两只狗狗在草地上撒欢儿,旁边还有两只小香猪自顾自地在刚刚冒头的草地上拱着觅食,两只白腹锦鸡,两只红腹锦鸡也悠悠然地散着步子。整个画面,古树、老人的沉静悠闲,孩子、狗狗的活泼朝气,还有几只动物的悠然自得,实实在在一副游乐消闲图。
邹凯斌看着这幅画面不禁就笑了,宝宝已经看到了顾爽,倒腾着小腿跑过来,扑进顾爽的怀里。
顾爽今日穿了一条天青色手绣软缎半袖旗袍,雨过天青的底子如细雨初晴的天空,一枝墨色幽兰从裙脚处伸展出来,秀雅挺拔的兰叶或挺立或斜披,一直延伸到腰际,就在这片墨色里,一枝挺拔的花枝顶端,三四朵素白兰花幽然绽放。
还是朱莉拖着她去买了,一条薄薄的旗袍花了近万块,若非朱莉坚持,顾爽自己是从来不买这么贵的衣服的。别说,顾爽也承认这件旗袍穿在身上,特别衬顾爽沉静温婉优雅的气质。这一身素雅清浅,在这片春日的花红柳绿中,成了一道静谧幽雅淡然的风景。
宝宝跑过来,小脸上抹得一道道灰就像个小花猫,头发上还顶着两点花瓣,顾爽连丝毫犹豫都没有,伸手就将他胖胖的小身子接住,先抬手将他头上的花瓣捡下来,又用手擦了擦小鼻头上的一抹灰,娇嗔道:“看弄得一身,都成小灰包了。”
宝宝甩着小赖皮,伸手抱住顾爽的脖子,小身子靠进顾爽的怀里蹭啊蹭,像只讨好的小狗。顾爽也丝毫没理会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裙子,一把将宝宝抱起来,指着邹凯斌几个生人给宝宝介绍:“宝宝,这是邹伯伯、周叔叔。快叫人!”
宝宝倚在顾爽怀里,瞪着一双黑眼珠,糯糯地喊:“胡爷爷好,邹伯伯周叔叔好!郑哥哥好!”
宝宝这个小包子一贯耍娇卖痴地很得老人们喜欢,胡俊修性格有些怪癖,却偏偏也将宝宝当做眼珠子,一听宝宝叫他,一张老脸立刻笑成了一朵花,伸手摸了摸宝宝的大脑袋,大声赞扬道:“宝宝真乖,喜不喜欢这个新家啊?”
“喜欢!”宝宝立刻大声地回答,一边还掰着胖胖的小手指头,道,“这里又山,有大树,有草地……宝宝喜欢,熊熊、一撮毛、笨笨、胖胖丑丑……它们都喜欢。”
众人又笑。郑卓然却对宝宝不知怎么的突然叫他哥哥颇为疑惑。难道说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幼稚?
宝宝转着黑眼珠,对着郑卓然道:“郑哥哥,你好久没来了,我都长大了,你再来,我就可以和你一样大啦。”
郑卓然面色微窘,众人却忍不住地笑。
顾爽忍着笑对宝宝道:“宝宝长大,郑叔叔也长大,所以说,宝宝总会比郑叔叔小哦。”她是想多说几遍,让宝宝不要乱叫哥哥。虽说郑卓然看起来如阳光的邻家大男孩,但在这种场合,这么大男人被宝宝叫哥哥,总是会尴尬。毕竟,男人和女人不同,即使五十岁的女人也恨不得别人叫姐姐的。男人则更希望自己给人的印象是成熟稳重,特别是二十来岁初入社会的年轻男人。
可宝宝就是认定了,被顾爽这么一说,小嘴儿一嘟道:“宝宝会努力吃饭饭,努力长大的。”
看顾爽还要说什么,郑卓然先不介意地笑了。他伸手将宝宝从顾爽怀里接过去,将宝宝放在地上,自己蹲下和宝宝平视道:“宝宝为什么这么想长大啊?”
郑卓然‘平等对待’的动作取悦了宝宝,小家伙觉得自己被重视了,神色也万分郑重道:“宝宝长大,保护妈妈,再不让妈妈流泪……”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唯独顾爽的笑容下却不知心中是酸涩还是欣慰。她极少哭,即使当初被逼的无处可去时,也没流几次泪,唯一记得的一次还是住在小板房中,遭逢夜里漏雨她抱着宝宝哭过一次。宝宝这么说,难道是看到了她那次流泪?那时候宝宝不过一岁,隔了将近一年还能记得?
郑卓然却将宝宝抱起,转眼看向顾爽。
今天的顾爽为了应酬客人显然是难得的精心装扮过的。一身手绣兰花软缎旗袍,裹着婀娜的身姿,长发用了一支翡翠发簪绾在脑后,看似柔弱温婉的打扮,在今天这种颇为正式的场合却丝毫不感柔弱,那柔软的腰肢不失挺拔,那清丽的容颜不失端庄大气,双眼含笑,却不张扬,两眉疏淡,却没了当初初见时的一抹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