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世界是部金融史
1564300000007

第7章 暗黑年代(中世纪)(1)

当国王和农奴同时成为封建领主的掘墓人,货币终于在西欧城镇中浴火重生,自此,西欧中世纪不再平静。九次十字军东征造就了世界第一代金融枭雄--圣殿骑士,也造就了一个迄今为止难解的达芬奇密码;百年英法战争结束了英法两国强势王权,也缔造了西欧独一无二的金融市场。

达芬奇密码中圣殿骑士的宝藏究竟是不是史实?

谁才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真正的英雄?

城镇兴起

城镇更类似于股份制公司,领主只能以土地入股,按税收分红,不具备管理权,管理权在股东(市民)选出的总经理(执政官)手中。股东有权力撤资(离开),为了税收领主不得不谨守对市民的承诺。城镇以整体的名义对抗领主,缴纳赋税后领主不能再骚扰城镇。

很多人想象中,西欧中世纪意味着庄严的城堡、骁勇的骑士、多情的贵妇人……,这是骑士小说里的描写。包括《堂吉诃德》在内的骑士小说多出自后人之手,文学家的笔下情怀其实多是梦呓式的幻想……,一句中国古诗词足以形容西欧中世纪:

枯藤、老树、昏鸦;

古道、西风、瘦马;

……

中世纪的欧洲远非唐宋盛世,8~10世纪,所谓城堡,大多数也就是几道木栅栏围着几个房子,石质建筑的成本那是相当高,绝大多数西欧领主根本负担不起。

木头栅栏里圈禁的农奴,生活自然比唐宋自耕农差远了,也就弄点玉米糊糊喝喝,运气好的时候弄点玉米棒棒儿。至于浓香的咖啡、甘醇的红酒、松软的面包,包括国王在内的欧洲人经常见不到。

理由很简单,西欧人烹饪的主要手段是烤,不是蒸。靠西欧当时的厨具,小麦只能烤成锅巴,至于面包,是想都不要想的。

我们曾经说过,这样的西欧城堡才是地道的小农经济;这里,再提出一个有辩证意义的问题,真正的小农经济如何能演化出最发达的市场经济?

恶花怎样才能结出善果来?

与大家想到的可能不一样,恶花结善果的时刻,西欧国王支持市场,打击领主,立场坚定地站在了农奴一边。因为,领主不仅剥削农奴,对国王也照样不理不睬。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中世纪的西欧,农奴必须把自己70%的时间奉献给领主,然后才能耕种租种的土地;死后,还要被领主领走最好的家畜;交纳人头税、结婚税、地丁税;献纳初夜权。领主拥有军事、行政、司法等一切权力,对农奴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如果我是农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定想逃亡;西欧农奴不比我笨,他们经常把逃亡的想法付诸于实践。

初期逃亡的农奴并非终日耕作的农夫,而是一批手艺人。虽然大家都靠双手吃饭,但手艺人可以离开土地,农奴不能。

手艺人逃亡的地方不是世外桃源,而是一些便于获得原料、能找到固定买主的地方。那里同样也是国王、大诸侯、大寺院的领地。随着逃亡人数增多,地摊成为西欧第一批城镇,城堡身侧诞生了至今惊艳世人的城市:科隆、美因兹、斯特拉斯堡、法兰克福、纽伦堡、埃尔福特……

不要高估这些城镇的建设水平,所谓城镇其实在表象上和乡村并没有太多差别,居民有自己的菜园、田地、牧场,可耕种的土地散落于居民房舍之间。手艺人仍旧以农业生产为主,农忙时节要全天候耕种。

落后的表象之下,这些逃亡者聚居地已经和领主城堡完全不同了。这里,诞生的是劳动分工……,只有精细的分工,才能产生更高生产力,才能让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有所发展。

从此,劳动者不必固定于土地。

当人们离开土地也可以生存,劳动者不再对土地有依附关系,人类便不再是土地的附属。社会链条就会从领主权责变为货币,商品经济也就取代自然经济。

这是通向现代文明的必经之路。

对领主而言,农奴逃亡自然不是好事,他们随时准备抓捕逃亡的农奴。但是,领主并不是铁板一块:城镇所在地一般不是丰腴土地,转包给城镇也没什么坏处;市民又是其他领主的农奴,别人的农奴变成自己的居民,总不是件坏事。

城镇自身则乐于接纳一切人,包括逃亡农奴和自由人,而且为之提供保护。很多城镇有这样的成规:领主不得在城镇之内抓捕农奴。因为,只有人口扩张才能有更精细的分工,才能抵抗领主的骚扰。

至于国王,他巴不得城镇给领主挑事,反正领主不怎么听话。英国国王亨利宣布:任何人在城镇生活一年零一天之后,自动与领主脱离关系;法王菲利普二世更绝,直接向城市颁发特许状,免除市民对领主的义务,宣称国王是城镇的保护者(王室直属领地之外),甚至授予市民贵族身份和爵位。

当然,如果领主进攻城镇,城镇还是要自力更生,国王多半会在道义上给予支持。

开始的时候,城镇势力相对弱小,大家凑钱收买所在地领主,换来暂时的和平。随着城镇财富集聚,领主开始垂涎,领主经常无任何理由收回特许状。毕竟面对利益,什么特许状都可以反悔。

真正的谈判,需要双方实力对等:实力相当,金钱就是力量,实力悬殊,力量才是金钱,关键时刻还是要比谁的刀把子硬。

最初,城镇只有民兵(步兵),领主带来的是小领主--骑士,为了自己的利益,骑士往往放下风度,与步兵对砍,结果自然是城镇战败。

城镇毕竟是赚钱的职业选手,做生意赚钱的本事那是比领主大多了。领主,几百年如一日,没啥进步。

随着城镇发展,金钱实力越来越雄厚。

打仗需要钱,尤其是骑兵。一般来说,西欧骑兵要有甲胄、两匹战马(一匹作战用,一匹驮甲胄、仆人),顺便带几个步兵和仆人,帮助骑兵穿甲胄,还得自备粮草。

城镇没有骑士,但钱能买来雇佣兵,雇佣兵只认识钱。

以小领主为主的骑士年龄一般都在30岁以上,已经超出了最佳作战年限,在雇佣兵面前,骑士再也没有任何优势,对抗中逐渐败北。

一手是钱带来的雇佣兵,一手是谈判后的税金:城镇逐步搞定了领主。

不过,从中国史的角度看,这些西欧历史上大书特书的城镇战争最多属于乡民械斗。不但参战人数太少、武器装备稀松,战略战术更是不值一提,跟诸葛丞相、吴用军师毫无可比性。

最重要的是,契约为王的时候,双方从来就没想将对方置于死地:领主要求城镇顺从,城镇则希望摆脱领主管理,说到底双方都是为钱而战。即使俘虏对方首领,也不会将之斩首示众,向对方勒索赎金比较实惠。

无数次乡民械斗之后了,终于形成了一种博弈的格局:城镇更类似于股份制公司,领主只能以土地入股,按税收分红,不具备管理权,管理权在股东(市民)选出的总经理(执政官)手中。股东有权力撤资(离开),为了税收领主不得不谨守对市民的承诺。城镇以整体的名义对抗领主,缴纳赋税后领主不能再骚扰城镇。

谁是封建领主的掘墓人

农奴一旦转换为农场主的农业工人,基本上也就摆脱了对领主的人身依附关系,商品经济条件下,商人资本和工人阶层出现,也就为封建领主制掘好了坟墓。

十一世纪后期,整个西欧城镇都得到了迅速发展,这个时代被称呼为“商业革命”。

直到此时,这些城镇与罗马时期的城市比,仍旧是破烂。

领主放弃的土地还是种不出粮食来,城镇居民始终靠手工业为生,也就是在路口、码头多了几个建筑、几条街道。不过,在人类社会发展中,此时的破烂却远比罗马气势恢宏的建筑珍贵。

两者一个至关重要的区别是,这些集市、城镇产生于经济自然演进,不具备封建职能。城堡靠领地过日子,领主的消费远大于生产,城镇则恰恰相反。

城镇中的人,是一群逃亡的农奴、流浪汉和失意中的小贵族后裔;城镇中的人,也要生存,而且想生存得更好。但是,他们没有土地,必然选择一种全新的生产、生活方式,这就是经济演进中最关键的因素--创新。

尽管此时他们创新的只是交换方式,还没有技术上的创新,但是,在遥远的中世纪,这就是当时人类最大的进步。

城镇兴起之前,土地是西欧财富的最佳贮藏手段,社会生活围绕着控制土地的领主阶层,普通人基本没有舞台。西欧只有农奴、贵族、骑士、教士这几个阶层。

城镇居民不属于以上任何一个阶层,他们是自由人,追求比较赤裸裸:钱。

商品、货币支撑城市新型贵族,封建制度的基础终于被动摇了。包括领主在内的人们开始注重现实和尘世享乐,否定货币与罪恶的观念。

城镇居民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市民。

市民,作为一个阶层,诞生了。

小时候,我在农村长大,对城里人天然的优越感无比羡慕,总是盼望自己生活的小县城变成大都市。

现在,我知道,不能靠体制定义市民,市民的内涵远比一份城市户籍广袤。

市民之所以为“市”民,是因为他们生活在市场交易模式下,“财产主权”成为个人存活的基础,人成为个体,不再有依附关系。

人们逐步发现了新的生活乐趣:观察、描述、思考和研究逐步成了风气,开始向往富裕优雅的生活。

市民的一切,都要钱!

问题是,如何才能获得财富?

答:自由。

每一个人,只有能自由发挥自身能力才能真正获得财富,当然,你非要说你的能力就是不劳而获,我只能无话可说。

“市民最不可少的需要就是自由,没有自由,那就是说没有行动、营业和销售货物的权利,这是奴隶不能享有的权利”

人类文明演进中,文明愈发达,交换就越频繁,货币是大规模交换的必要手段,也是承载人类文明的方舟。

货币,已经在战乱中的欧洲沉睡了300多年,终于浴火重生。

始料未及的是,货币重生,最先遭殃的是领主。

手艺人的想法是:我贸易,我赚钱;我做工,我赚钱。

领主的想法是: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浇园。

以前城镇弱小,领主那是想抢就抢,想灭就灭;现在城镇兴盛了,领主想抢抢不来,想打打不过。

结果,只能去跟城镇做交易。

大量西欧史籍都记载了当时这样一个离谱的交易,一名骑士跑到城镇抓捕自己的农奴,见到农奴后,惊艳于农奴富裕优雅的生活(这个农奴的身价大概在2000英镑左右,在当时几乎是天文数字)。于是,将女儿嫁给了农奴。

把女儿交易给农奴的领主毕竟是少数,更多领主发现自己费力收来的土特产必须拉到城镇出售换钱,往往还得不到好价钱。

还不如让农奴直接交钱,这样比较省事。11世纪后期,西欧城堡的劳役地租改银子(货币)了。

银子与劳役,两者最大的区别是,劳役无法衡量,银子却有定数。农奴一旦转换为农场主的农业工人,基本上也就摆脱了对领主的人身依附关系,商品经济条件下,商人资本和工人阶层出现,也就为封建领主制掘好了坟墓。

1293年,佛罗伦萨工商业者自行颁布《正义法规》,第一次彻底将领主踢出了城镇决策会议,市民作为独立的政治力量已经登上历史舞台,西方文明曙光初现。

这是西欧经济演进中最关键的一步,惊险,但是,他们做到了。

圣殿骑士的财富

独特的团规为圣殿骑士营造了良好的信誉,圣殿骑士个人不允许占有财产,一旦拥有财产,死后便不得进入圣殿骑士墓地。这种基于信仰的惩罚极大降低了金融活动风险。后期,圣殿骑士团规要求骑士像忠诚于上帝一样忠于主顾,基本上类似于今天的瑞士银行:除了主顾,谁都不认。

今天,有人把美国911灾难看做是基督教与伊斯兰教之争。

确实,两种宗教都是一神教,都容易产生一元化思维:要么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要么是至高无上的安拉。

上帝和安拉,只能要一个,双方冲突由来已久。

第一次大规模军事冲突发生在公元7世纪,今天,我们把它称为“十字军东征”。

关于十字军东征,西方史籍解释如下:伊斯兰教、基督徒都奉耶路撒冷为圣地,都认为到耶路撒冷朝觐是有效的赎罪方式。

1071年开始,凶悍的突厥人禁绝基督徒朝觐,并虐杀朝觐的基督徒。

这些,基督徒、罗马教廷都难以忍受。于是,西欧骑士开始组织十字军夺回耶路撒冷,捍卫自己的宗教尊严。

以上说法,错误。

耶路撒冷落入伊斯兰教徒手中已经几百年了,基督早干什么去了?

真正难以忍受的,是伊斯兰势力控制了地中海南部和西部,在地中海四个方向创建海军基地,西欧商船要缴纳重税才能通过港口……

城镇对付个把领主还凑合,突厥可是一个大帝国,大到横跨亚非欧,就是把一个城镇的人都拉出去,到人家地盘上估计最多也就是摆个仪仗队。

看在打不过人家的份上,西欧城镇还算安分。

尽管任何一个城镇都不敢掠其锋芒,教皇却早就看伊斯兰教不顺眼了。毕竟人家都欺负到头顶上了,一旦夹在西欧和伊斯兰势力中间的拜占庭顶不住,大家就要改信安拉了。更何况,如同《笑傲江湖》武当派历代掌门都想夺回魔教手中的《太极拳经》,夺回耶路撒冷也是每一任教皇的遗愿。

基督教+城镇经济实力+贸易生存方式+伊斯兰重税 = 十字VS星月。

问题是,教皇的十字军战士也太不靠谱了。西欧历史上大书特书的十字军实在是一群乌合之众,战士甚至不是职业骑士,多是农民或者破落流浪汉。

“再没有如此令人伤感的事情,他们以牛羊做马,沿途拖着双轮小车,车上堆着破碎的行李和他们的孩子,每经过一个堡垒,孩子们都会伸出双手问道,这是耶路撒冷吗?”

农民十字军人数确实不少,这样的士兵,战斗力却绝难恭维。

冷兵器时代,似乎是个人就能拉到战场上凑数,可战场毕竟不是群殴,就算打遍全村无敌手,那不过是你够狠、下手够黑,人多势众跟能否打胜仗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九次十字军东征,只有半次成功。

之所以说只赢了半次,是因为只有第一次攻下了耶路撒冷,而且最终的进攻者还不是西欧出发的十字军。第一批十字军共10万人,刚到匈牙利就基本上全军覆没了,最终打下耶路撒冷的是1096年西欧封建主重新组织的骑士以及拜占庭帝国军队。

之后就更离谱了,有人认为成年人都有罪,只有纯洁的儿童才能获得上帝垂青。1212年3万名儿童开始东征,号称“儿童十字军”。

结果,确实纯洁的儿童被确实不纯洁的成年军官贩卖到埃及当了奴隶……

上帝复仇的使者,在一片嘘声中退场。

十字军搞得整个欧洲鸡飞狗跳、战争不断,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甚至使得耶路撒冷“圣殿的鲜血没过了脚踝”,但是,这半次成功却缔造了至今无人可解的世界金融之谜……

攻下耶路撒冷的骑士又称作“圣殿骑士团”(Templars)。圣殿骑士团是世界金融史上最为悲壮、最具传奇色彩的一段历史,不但为后世留下了无数财富的不解之谜,也成为历代文学家笔下的悬疑素材,行销全球的畅销书《达芬奇密码》就是在这段历史的基础上“胡编”(虚构)的。

1119年,9名虔诚的骑士创建了圣殿骑士团,自诩“为上帝而战”,他们向上帝许愿声称自己将坚守“贫穷、贞洁、顺从”的诺言。几十年后,这个骑士团成为保卫基督世界最主要的军事力量,也成为骑士团的祖先,后来的“医护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均以圣殿骑士团为楷模。

不过,圣殿骑士团一点都不贫穷,攻占耶路撒冷过程中他们获得了大量财富,作为忏悔者和抢劫者,他们获得了双重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