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裔趁她们失神,干脆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
“王爷……”
曼书瑶罗追上来要阻止,却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后怔住。
屋子里没有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什么东西都没动过,香炉里早已没有了香烟,显然两人已经离开多时。
云裔黑着脸,瞥到桌子上的信,打开一看,神色更沉。咬牙切齿道:“云墨!”
曼书瑶罗原本要上前,一看到他脸色,便自觉地的顿住脚步。
云裔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碎屑从指缝间飘落,可见气得不轻。
什么叫他们走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他?当这是过家家呢还是怎么的?战场岂能儿戏?眼角余光瞥见枕边的一个小包裹,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帅印。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枕边,倒是放心得很。
“王爷……”曼书小心翼翼的开口,“信上说的什么?”
云裔现在心情十分郁闷,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瑶罗耳尖,听见他出去的时候低骂了一句混蛋,语气十分恶劣。
她想着,他口中的混蛋,该不会是姑爷吧?
很明显,两位主子翘辫子离开了,可去了哪儿呢?
“我们去哪儿?”
千里之外,逃走的两个混蛋同乘一骑,凤君华靠在云墨怀里,轻声询问。
云墨唇边溢出浅浅笑意,“还记得我带你去看过的乌灵峡的瀑布映月,广陵的海上日出,碧川崖的落日晚霞吗?”
她眨眨眼,“记得,怎么了?你不会还要带我故地重游吧?”
云墨摇头,“上次有事半路回去了,还有两个地方咱们没去。”
“你说的是连云洞的五色彩石和三生莲以及长茵山的花海密林?”
他微笑点头,“记性不错。”
凤君华有些无奈,“你要带我去旅游以后有的是时间,干嘛要选在这个时候?”
他圈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呼吸喷洒在她耳侧,低低道:“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人要活在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且行且易需尽欢。”
最后三个字,他咬在唇齿间,带上了几分刻意的轻佻缠绵味道,瞧见她耳根子立即红了起来。他眼波迷醉涤荡出幽幽光芒,如夜色海面上倒影出的月色,斑驳而迷离。
他忽然低头,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咬,她猝不及防,低吟了声,身体一软,瘫软在他怀中,红着脸嗔道:“没个正经。”
他却洒然笑道:“对自己的妻子还正经什么?”
她神色更不自在,干脆不说话了,乖顺的靠在他胸口上,眼睫垂下,眼底却是一片凄凉之色。
他的担忧她如何不懂?
梦相思……
梦相思……
她现在恨死自己了,当年为何要制那般焚心毒药?若不是她,这世上就没有梦相思,没有梦相思,师兄不会死,他也不会……
心口传来顿顿的痛,清晰而刻骨。
这一生他将所有温柔赋予她,自己则默默吞下所有苦果。
许多她看不见的角落里,他在不停的付出。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能和她有最后最美好的回忆。
是这样么?
他那般断定自己已经活不了了,是吗?
梦相思他研究了五年,却毫无成效。
她在梦相思里加了自己的血,那是加速梦相思发作的引子。
其实她知道,圣灵泉水他没喝,他不会喝。据说圣灵泉水可清洗人世间一切污浊毒物,甚至包括灵魂,却唯独洗不了心之所系,情之所钟。
如何解相思?
他们都懂,只是彼时她自欺欺人,宁愿冒险,也要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终究是无用么?
她闭了闭眼,将眼泪默默吞回腹中,唇齿间缠绕着一句话,一句她永远都不想说出口的话,也随着那眼泪一寸寸吞入血脉之中。
上穷碧落下黄泉。
君故去,妾亦相随。
云墨,你从来都没看清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殉情两个字太沉重,我不想说,是因为不希望那是我们最后的结局。
你,懂吗?
他懂。
只是和她一样,不想说。
有些话说出来太过沉重,以至于超出了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所以便不想说。
人有时候很奇怪,很多事情他们不想面对不愿面对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选择逃避。仿佛那样,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一样。
其实,不过是在给自己的鸵鸟找借口罢了。
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来到连云洞。
连云洞在奇峰山内,四周都是山峰围绕,高耸入云,一眼望过去各处景致相同,几乎分不清路口在哪里。
“你对这里熟悉么?”
她问。
云墨点头,“以前来过,只是没进去。”
她微笑,“你这是故意等着我一起么?”
“对。”
他也微笑,然后拉着她向前走。
这世间再是风景独好,没有你,也不过一抹灰白孤寂。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只在心中默默酝酿。
她也没说话,跟着他的脚步,穿过那一道道七彩霞屏,走进最里面的风景。
连云洞,围绕山峰之壁,一个个环绕链接,是为连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