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不难,你何须今晚如此焦急入宫?”
明月轩没错过他眼底一丝锐利和怀疑,深知自己的父皇老谋深算疑心重,便是亲生儿子也不得不防。他面色平静,依旧从容道:“不知父皇可否知晓,慕容琉绯已经失忆一事?”
明皇神色动了动,显然消息还没传出来。况且他不认为一个慕容琉绯值得他花精力去关注,便淡淡道:“竟有这等事?这是何故?”
“她已经失忆十多年,刚好和她失踪的时间吻合。”明月轩道:“十二年前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抵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不过儿臣已经查到,当年应夫人之死,另有蹊跷。若她恢复记忆,这皇城便再无清净之日。”
“那又如何?”明皇冷哼一声,帝王威严尽显无疑。
“莫非朕还惧了她不成?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大不过皇权律法,万民之心。”
“她不是一个人。”明月轩不疾不徐道:“父皇忘记她还有个义兄了吗?况且以云墨如今对她的态度,只怕有意娶为正妃。父皇应该还记得那只雪狐吧?”
明皇脸色沉了沉,没再说话。
“此事宜早不宜迟,请父皇早做定夺。”
明皇盯了他半晌,忽然道:“她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为何如今才说?”
明月轩依旧气定神闲道:“因为从前不曾知晓云墨待她至此,不惜为其发动战争。这样的女子,南陵留之为祸。今夜儿臣又听说他二人在金凰种种,深以为南陵不可继东越之后,自起内乱。是以,该驱之。儿臣这才漏液入宫,以禀父皇。”
明皇目光猝然如电,深沉而幽冷的看着他。
宫女早已歇息,夜晚的皇宫有些空荡荡的,寂寥得渗人。明月轩徒步走着,轻微的脚步声在这夜里竟听出几分萧索之意。他目不斜视,嘴角却淡淡扬起清冷的弧度。
脑海中回荡着方才的情景。
“依你看,如何让慕容琉绯再不踏足南陵?”
“武安侯虽然多年未曾上战场为国立功,但其曾为镇国大将军,早些年也是我南陵肱骨之臣,为我南陵立下无数战功,如今其已经年老,又因多年前丧妻失女之痛,这些年不耽于国事。还请父皇恩典,罢免其侯爵,允其归还乡野,安享晚年”
明皇眼底又冒出精算的光。
明月轩仿若未觉,“慕容大人这些年为失踪的女儿伤神费操心,如今想必也盼望着能与女儿相认,享受天伦之乐。父兄都不再京城了,慕容琉绯便也没有再回来的理由了。再者,她的结拜姐妹如今正在儿臣府中,以此为要挟,她断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回到自己府中,他便一个人进了书房,没有点灯,然而窗纸上却隐约显映出他静坐的身影,有些凄清而寂寞。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忽然有亮光跃起,不像是蜡烛。那光起初很浅,渐渐便大了起来,隐约还有什么东西烧毁的声音。那火光很大,也很亮,将他的影子整个倒影在明纸窗户上,越发冷漠。
不过须臾,那亮光便淡了下去,直到彻底湮灭。
翌日,凤君华一大早就醒了过来,敏感的察觉到身边有人,立即就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她抬头,不意外的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凤君华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的坐了起来。自己穿了衣服,刚打开门就想要走出去。忽然‘咚’的一声,靠着门睡了一夜的慕容琉风失去了依靠,一下子向后倒在凤君华脚边。后脑勺撞在地上,他哎哟一声醒了过来。
“谁暗算我?”
他气恼的做起来,忽然响起了什么,立即一跳而起就要往屋内而去。
“姐……”刚转身就看到凤君华站在他面前,目光里带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讶异,他愣了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后脑勺。
“姐,怎么是你啊?”
“你在这里守了一晚上?”
“我……”慕容琉风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瞥到已经走过来的云墨,脸色立即就变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声音都因为太过震惊而尖锐,眼神里涌出浓浓的愤怒。忽然一把拉过凤君华,焦急道:“姐,他对你做了什么?”
凤君华还来不及解释,云墨忽然不凉不热的开口了。
“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凤君华愕然回头,“云墨?”
慕容琉风目光赤红,怒骂一声‘禽兽’就拔剑刺了过去。
“喂——”
凤君华喊了一声,云墨轻飘飘的躲过慕容琉风的攻击,倒是不忙着抓住他,而是很有兴趣的和他过起招来。凤君华原来想来阻止,但看了一会儿,发现云墨看起来似乎在逗着慕容琉风玩儿,实际上却是在指点他武功。每次到关键时刻,都会示范给他看。而慕容琉风每一次攻击不成,第二次都大有长进。怒火中烧的他自然不会理解云墨的苦心,只想着这个人玷辱了他的姐姐,他得为姐姐报仇。
这孩子根骨不错,就是脾气冲动了点。
凤君华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数十招过后,慕容琉风也察觉了不对,慢慢的便停了下来,面色依旧沉怒,眼神里却带了几分疑惑。
“为什么教我?”
云墨弹了弹衣袍上根本就没有的灰,回眸对凤君华笑道:“他底子不错,若多加一些历练,日后必定大器。”
凤君华走过来,斜睨了他一眼,对慕容琉风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再打下去,吃亏的也是你。”
“可他欺负你。”慕容琉风不服气,恨恨瞪着云墨。
“你哪知眼睛看他欺负我了?”凤君华有些头疼,“行了,他没对我做什么,刚才是骗你的。”
慕容琉风依旧有些不相信,“那他怎么从你屋子里出来?”
凤君华一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云墨很淡定的拉过她的手,微笑道:“我以后会天天从她屋子里出来。嗯,不对,应该是她会从我屋子里走出去。”他笑得很温和,说出的话却让慕容琉风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