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死了,她失踪了,满院的尸体和鲜血。
云墨和玉无垠在大战,他趁机将那女子怀中紧紧护着的婴儿救走。
那一夜,他回去后看着她的画像,坐了一晚上,然后秘密将慕容琉风送回来。不成想,那孩子智慧早开,竟然认出了他。
后来,他将那幅画封锁,未曾再打开。
不属于他,那便忘记吧。所以在母后给他送来侍妾后,他接受了,然而心中却总是跨不过那道坎儿。
或者,他心里隐约还在等候,还有所期待。
可是不可以,这世上他可以将爱上任何女人,唯独不能是她慕容琉绯。
他以为他可以。
然而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直到三个月前,他推算出她回来了。
他无法言诉那一刻心中是何滋味,欣喜,欣慰,又隐约落寞,那是明知不可得的悲痛。
要怎么忘记她呢?
她跟云墨在一起,他知道,知道云墨对她藏了什么心思。于是他就想,如果她嫁人了,或者就再也不会成为他的魔障了。然而她却还是要回来。
那一晚,他将府中侍妾赶了出去。
忘不掉,即便有这些女人又如何?还是忘不掉。
她们完完整整的来,便干干净净的走。
他做事,永远不会拖泥带水。
于是他进宫,他对父皇说,如果她回来,他必会亲手杀了她。
那一刻他是下了决心的,然而再次见到她,忽然又下不了手。便想着,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吧。于是他将自己的玉佩赠予她,看在这玉佩的份儿上,他以后也会放她一条生路。
他刻意的去忽略,赠那块玉,其实只是为了给他心底永远填不满的空洞一个精神安慰而已。
然而她毫不犹豫的将那块玉佩还给了他。
呵呵……
她还是那样。
无论怎样变,她性子永远决绝而干脆。
就像十二年前,她将那玉佩还给他之时,目光永远淡定而冷漠。
他闭了闭眼,长长叹息一声,语气静而深,似在诉说一个悠长的故事,也似在表述深刻情谊。
“我下山的时候,师兄曾告诉我,我命中有一劫,乃是一个女子。要渡此劫,唯有两个办法。杀了她,或者娶她。十四年前我遇到你,我便知道你就是那个人。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你,然而你却抓着我的衣袖,让我帮你,我忽然便下不了手,后来你偷走了我的玉佩……皇族子弟,一生下来就会被赐予一块代表自己身份的玉佩,也是日后交予结发之妻的定情信物。那时我便想,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让我娶你。不过现在看来,你大抵是不愿意嫁给我的。所以……”
长长一段话后,他目光淡淡落在她脸上,没有任何起伏,或者隐有苦涩和笑意。
“今天,我是来杀你的。”
那个‘杀’字一出口,他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手了。
“五弟,住手。”
明月殇惊呼一声闪身过去,凰静芙连忙也飞了过去。沐轻寒上前一步,却控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云裔原本也要动,看见明月殇飞了过去,便又停了下来。凤含莺瞪了他一眼,却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了忙,只有干等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从明月轩开口说那一大段话开始,云依便已经瘫软在了地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凤君华刹那间后退,她没有还手,看着明月轩的目光隐约复杂。
从始至终,最安静的人是云墨。他静静的坐着,八风不动,眼神似落在凤君华身上,又似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就那样遥远而孤寂的眺望着。
明月殇之前受了伤,无法阻止明月轩,凰静芙也要顾及他,很快两人就落了下风,明月轩趁此闪身到了凤君华面前,一掌就劈了过去。
云裔身影一闪,可有人比他更快。
“堂堂七尺男儿,欺负一个女子,你也好意思?”
半空中只听得一声冷哼,然后掌风破空而来,直直对上明月轩。
云裔一顿,凤君华忽然喝了一声。
“颜诺。”
交缠的两道身影分开,颜诺一闪身来到凤君华身边,笑嘻嘻道:“君儿……”他声音忽然顿住,眼神里慢慢的惊艳。
“君儿,你……你怎么变得……”他口吃了半天才说道,“变得比以前更美了。”
凤君华没理会他,而是看向明月轩。
“你走吧。”她瞥了眼明月殇,冷冷转身。“带着他一起走,从今以后,我不欠你什么。”她握了握拳,努力克制心里那股恨意。
“但你要记住,你们明家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一点一点收回来。”
月色下她眼神沉如黑夜,一字一字冰冷骇然。
“我,凤君华,与你们明氏皇族,不死、不休。”
明月殇浑身一僵,霍然抬头看着她。
“绯儿?”
明月轩却似早已明了,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凤君华侧身看着明月轩,目光如雪。
“你记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今生今世,必倾其全力,倾覆你明氏皇族。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她手指一个用力,手中长剑铿然断裂,像是印证她的誓言一般。
她转身,走向云墨。
“也好。”
身后,明月轩忽然开口。
“小丫头,下次见面,记得叫我一声师叔祖。”
月色单薄,打在她一瞬间停顿的身影上。
所有人都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倒在地上的云依猝然抬头看着明月轩,眼底隐隐竟然有着希冀。
云墨缓缓抬头,眸光里升起几分好似猜测已久的真相得到了确认后的了然和了悟。
明月殇怔住了,眼神沉沉浮浮,却抿唇没有再说话,显然也是知道了什么,如今得到印证而已。
凤君华看着云墨,对上他的眼睛,从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她有些恍惚起来,记忆之中,每次她看向他,总能在他眼神深处看见她的倒影。而彼时,他于她不过匆匆过客,她看见了,却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