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
你拿什么还?
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扬起淡淡笑意,装作莫不在意的将那玉佩又扔给了她。
“送出去的东西,岂能再收回?你当天下所有人都与你这般小气不成?”
他的毒舌和讽刺换来她的瞪眼,她捏着玉佩,却没有恼怒,而是耐着性子道:“那天我昏迷了,也没见到你长什么样子,只有拿了你的玉佩以便日后确认。”顿了顿,她又继续道:“现在我已经确定那天帮我的是你,这玉佩也该物归原主了。”
她郑重的看着他,“放心,我是不喜欢你们皇室中人。但你对我有恩,我不会迁怒于你的。”末了她又十分骄傲的仰头,道:“我娘说过,不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所以你是好人,就凭这一点,我不会将你和明家其他人相提并论混为一谈的。”
他听着她的振振有词,忽然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
“小丫头。”他忍不住道:“一个人是好是坏,可不是用眼睛看的。”
她沉默,似乎被那句话触动,面色黯然而苍白。却不愿让他看见她心中所想,所以她立即转身,将那玉佩重新递还给他。
“总之,我会报答你的,这玉佩还给你。”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他早已看见她眼底深沉的痛和悔悟。他笑笑,这小女孩儿身上有不同寻常的故事。
“收着吧,或许它以后会救你一命。”
他已经看见了,她命格崎岖坎坷,多血腥,数次历生死劫。将来与他,只怕也会到不得不兵戎相见的地步。
这块玉佩,算是信物吧。
如果可能,他希望届时这玉佩能救她一命。
她却不识好心,更有些不耐烦。
“我的命何须你明家的东西来救?”她神情冷漠,转身就拉过他的手,将玉佩重新塞回他掌心。
“丫头……”
她忽然低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腕上。他未料到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了怔,闷哼一声,下意识握紧手指。
手心冰凉,手指摩挲过的地方也冰凉如雪。
是那块玉。
她却趁此机会后退,一把擦干净嘴角的血,眼中闪过阴谋得逞后的狡黠。
“总算还给你了。”
生怕他再把那玉佩给她,她连忙转身就跑。那样子,活像背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他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心躺着的玉佩,忽然一阵失笑。
笑意透过时光流河沉沉飘来,混合着他此刻不知道是何滋味的笑,渐渐融入苍凉而孤单的夜里。
夜色浓郁,而他沉浸在这夜色里,身影萧条寂寥。
他埋没在一抔寂寥苍凉中,看向立在月下的红衣女子。她恍惚的看着他,似乎也想起了那些久远的回忆,眼中凝聚着复杂的光,渐渐又转为冷淡。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什么?”她神情泠泠如月色,眸光妖冶而清寒,一寸寸是要将人摧肝裂骨。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她冷笑着移开目光,神色又恢复了淡漠。“明月轩,是,我是欠你恩情。但你们明家欠我的,远不止如此。”
她眸光骤然森寒,“你走,带他离开,看在你从前帮我过的份儿上,我饶他一命。但你记住,我和你们明氏皇族,永不共存。”
明月殇浑身一震,周围所有人都被她铁血冷酷的誓言所震,怔怔的看着她清寒阴冷的容颜。
明月轩似眯了眯眼,终究只是叹息一声。
“何苦如此?冤冤相报何时了?”
“何苦?”凤君华冷冷看着他,眼神里是彻骨的仇恨和阴寒。“这话你应该去问你的父皇和你的皇祖母,以及你那两个水性杨花人人可骑的姑姑和表妹。”
慕容家的耻辱,从来都不是她,而是那两个始作俑者的女人。
她一步步走进,目光带着压迫的看着明月轩。
“从我出生开始就活在那两个女人的阴影下,你们都说我残忍,都说我无情,都说我冷血,都说我无理取闹无恶不作。呵——”她短促的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浓浓的讽刺和恨意。
“残忍?你们懂得什么叫做残忍?你们懂得什么叫做狠毒?你们又懂得……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痛?”她握紧双拳,忽然转头看向明月殇,眼神愤怒而充血。
“我勾引你?”
这几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嘴角隐隐勾起讥诮和愤怒。下一刻,身影一闪,强大的真气从她身上爆发,震得措手不及的凰静芙连连后退。
“慕容琉绯,你干什么?”
“你给我闭嘴!”
凤君华一把扯住明月殇的衣襟,怒吼一声,竟然震得凰静芙怔在了原地,错愕而微微茫然的看着她。
明月殇没有动,眼神仍旧凄怨痛悔的看着凤君华。
“绯儿……”
“住嘴。”那两个字就像一把火,点燃了凤君华心中深埋的仇恨。“绯儿这两个字从你口中吐出来,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明月殇面色苍白。
凰静芙脸色微沉,“慕容琉绯,你……”
凤君华声音忽然轻了下去,眼神妖魅而讥嘲。
“凰静芙,这个男人,你很爱他是吗?”
凰静芙不说话,脸上没有羞涩也没有这等私密之事被她在众人面前拆穿得囧然,只是漠然而冷淡的看着她。
“十二年前,我曾问过你,你为何偏偏就喜欢上他呢?你可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凤君华抓着明月殇的衣襟没有松开,眼神冷冷淡淡又含着浓浓讥嘲的看着凰静芙。
十二年前……
她怎么能忘?
凰静芙面色微微恍惚,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春天。
淡淡胭脂色,宫墙杨柳装。
那红衣的小女孩儿毫不淑女的坐在地上,懒洋洋的靠着一棵树,淡淡睨视着她。
“我说,凰静芙,唔,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她也不为她直呼自己姓名而生气,反倒是一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