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的肌肤上,一点朱红赫然入目,刺进两人的眼。
那是……
守宫砂。
是的,守宫砂。
那是她出生不久后,娘亲手给她点的。
女子贞洁的象征。
她曾以守宫砂诱导云墨自己并非完璧之身。
如今封印解开,这颗被遮掩多年的守宫砂也再次出现在她的手臂上。
她呆呆的坐着,脸上表情似乎想哭又似乎想笑。
“云墨。”她突然开口,用一种很苍凉很哀伤的眼神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当你很喜欢一个人,甚至视他为终身依靠。却发现他对你所有的好都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大骗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云墨定定的看着她,眼神似一汪深潭,又似隐藏着无言的哀伤。
“那你知不知道,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却发现她对你从来只有厌恶排斥,更甚至……想方设法的要杀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凤君华霍然睁大眸子,惊恐和悔恨齐齐交织在眼底深处,让她止不住的浑身发冷,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知道?”
“是。”云墨却已经从一刹那的失态中回过神来,只淡淡点了点头,随后又伸手去抱她。
“青鸾……”
她忽然抬头,又用力的退开他,站起来对他大吼。
“你走,别管我。”她眼神疯狂似有火在燃烧,是的,火,她如今只觉得自己心口蔓延着全是火,烧得她几乎要湮灭成灰。
他怔了怔,“青鸾?”
凤君华站起来,暴戾而烦躁的看着他。
“你还不明白吗?我让你走,不要靠近我。我是灾星,是灾星你懂不懂?我要杀你,从十二年前开始我就要杀你。我就是故意接近你的你知不知道?”她声音嘶哑,眼底有泪光闪烁,还在不停的大喊。
“你是白痴还是傻瓜?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
最后一句话出口,她自己先怔了怔,然后就看见他坐在地上,身子僵硬如石,眼神刹那寂灭成灰,仿佛一瞬间天崩地裂,泰山压顶般的痛楚沉沉涌入他眼眶。
她呼吸一滞,只觉得心口似被针扎一般疼痛。她下意识想说什么,一张口又闭上了嘴巴,而后掉头就往外面跑去。
他浑身一震,“青鸾。”呼喊一声就要去追,然而此刻往生之力在体内游动,若不及时指导正途,他一样会被那强大的罡气震得五脏俱损而死。他只得又静坐下来,调息打坐,暗自吩咐暗卫去拦住她。
凤君华一口气奔到门口,忽然脚步一顿,抬头看过去。
云裔懒洋洋的靠在门边,眼神冷而愤怒的看着她。
“让开。”
她刚发泄一通,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仍旧不减冷漠。
云裔忽然想笑,然而下一刻,他表情又是一黯,叹息一声,道:“别急着赶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说,上次我告诉你那些事,其实还没有完。”
凤君华眼睫一颤,没再说话。
云裔慢悠悠道:“你还记得你当年在他衣摆上绣那朵曼珠沙华吧?”他耻笑了一声,眼神隐有不平和无可奈何的悲哀。
“那件衣服,他从未让任何人碰过,而且很少穿。就因为那朵曼珠沙华。”
凤君华一震,想起初遇之时她一眼瞥见他衣摆上的曼珠沙华,当时只觉得熟悉而惊心。却不曾想……
“哦对了,知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会刚好出现在猎场,然后救了你?”云裔目光玩味儿却含着深深指责,“因为自从你失踪以后,每年的四月十六,他都会去猎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消失的那天,或许应该是四月十五。只不过他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凤君华呼吸一滞。
“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云裔脸色沉如锅底,“原来当年派人杀他的,是你。”他几乎咬牙切齿的瞪着凤君华,“你知不知道?本来那天我们在应战,他忽然脸色有异,我看见他从怀里掏出那块血红色的玉佩……”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遥远而微微叹息。
“我从来没看见他脸上出现那种表情,近乎到绝望的惊恐。”
凤君华握紧手心,身子摇摇欲坠。
云裔却不放过她,他现在觉得以前就是对这个女人太仁慈了,以至于她以为全天下都欠她都该唯她马首之瞻,不给她点真正的教训,她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痛。
“他二话不说就追了回去,呵呵……”云裔又轻笑,“回到慕容府以后就和玉无垠大战一场。”他死死的瞪着凤君华,“你该知道,他们俩半斤八两,不分胜负。但是就因为他之前体力消耗过重,又急怒攻心,才受伤惨重。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早就死了。”
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凤君华。
“你惹的桃花债,却要他来给你收拾残局。凤君华,你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就没有资格那么伤害他。”
凤君华脸色微白,蠕动着唇瓣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僵硬着站在原地。
云裔深深吐出一口气,脸色和缓了些,又似想到了什么回忆,面色蒙上了一层阴影,沉吟道:“他伤好以后就满天下找你,可他唯独不再踏足南陵,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他嘴角又泛起了讥诮,“因为他怕他来了南陵,会忍不住杀了那些曾伤害过你的人。”
“他将心都掏给了你,你却肆无忌惮的践踏。凤君华,你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他?”
凤君华脸色越来越白,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姐。”
凤含莺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连忙扶住她,回头瞪着云裔。
“别说了,你没看她这么难受吗?”
“你给我闭嘴。”
云裔首次这么大声对她说话,脸色阴霾,眼瞳里覆满了愤怒。
“难受?呵——像她那么冷血的女人,她也知道什么叫难受吗?她懂得什么叫心痛?”
“你——”
凤君华推开凤含莺,“小莺,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