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地上,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又有些魔障起来,痴痴呆呆道:“大哥那么温柔,那么纯净。可我……我那么脏啊……从里到外,从身到血脉,都那么脏……”
她痴痴的笑,眼神又空洞又绝望。
“我那么脏……所以大哥不喜欢我,爹也不喜欢我,小妹也不喜欢我……不,我没有妹妹。是姐姐,姐姐讨厌我……娘……”她忽然开始颤抖,双手环抱着自己,眼神里写满了惊恐和害怕。
“不要……不要过来……母亲……求求你,让他们走,不要碰我,不要……”
她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嘶吼着,惊叫着。
“走啊,都走开,别碰我……大哥!”
最后一声痛苦的嘶鸣,那是她心灵深处最后的光明和执着。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多么期待那个温润的少年能将她从痛苦的深渊里解救出来。
然而没有,没有人救她。
她那么脏,从头到脚都脏得彻底。
现在,连血脉都是脏的。
谁会喜欢她?
哈哈哈……
没人喜欢她。
爹厌弃她,娘对她所有的疼爱只是利用。
大哥……
大哥也不喜欢她。
“哈哈哈哈……”她又开始疯狂的大笑,“都不喜欢我……哈哈哈……”
沐轻寒看不过眼了,正准备去扶她起来。身边不远处,云墨忽然伸出指尖,一缕透明的丝线滑出,缠住了慕容琉仙的手腕。
他微微一怔。
凤君华也抬头看着他,目光疑惑。
整个大殿的人都看着他,眼神十分奇异。
对面,玉无垠目光懒散而微微波动,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云墨半低着头,手指搭在那丝线上,似乎在认真的给慕容琉仙把脉,而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收回了那根线。
沐轻寒问:“如何?”
云墨淡淡道:“她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失常记忆错乱,所以才会半疯半癫,药石无救。”
药石无救,或许只有死,才是最后的解脱方法。
沐轻寒抿了抿唇,有心想要给予慕容琉仙最后的解脱,却有些下不了手。
对面玉无垠眼神凉薄,语气云淡风轻。
“既然已经疯了,留在这里只会让人心烦,不如杀了吧。”
他话一出口也同时出手了,明月轩忽然抬手,两道光芒在空中撞击消散,化为无形。
明皇有些讶异的看着明月轩。
玉无垠眼神依旧淡凉,“何意?”
明月轩也不看他,只是道:“她还有话要说。”
玉无垠眼神似笑非笑,看向凤君华,她却看着慕容琉仙,抿唇不语,神情难以言诉。
他表情渐渐淡了几分,想起许多往事,眼神浮现淡淡白雾。
慕容琉仙大笑过后又抬起头,目光迷茫渐渐变得清明,然后划过痛恶和狠历,似乎发现了什么让她极为讨厌极为深恶痛绝的事情一般。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背叛父亲……怎么可以……”
那是她在知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以后。
她站在帷幔后,浑身开始发抖,眼神里慢慢积聚起浓浓的恨意。然后她冲过去,在那男人反应过来直接抄起桌上的茶盏砸了过去,当时就把那男人砸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母亲吓得坐了起来,她不理会,红着眼睛扑向那男人,然后拿着托盘用力的砸,砸得那人头上鲜血横流,砸得脑浆都溢了出来。那人早就死了,她却还在不停的砸,一边砸还一边的说。
“杀了你,杀了你,该死……”
母亲想要将她脱开,却发现她双目赤血通红,森寒而恐怖,只一眼便吓得呆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她将那个男人砸得面目全非,致死还瞪着惊恐的双眼,死不瞑目。
她似乎累急了,手一松,那托盘就掉在了地上。
母亲颤抖着爬过去,“仙儿……”
她似忽然被惊醒,回头恶狠狠瞪着她,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划过诡异的光。然后在母亲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她低头,狠狠的咬破那人的脖子,将他浑身的血都吸得干干净净。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尝到血腥的滋味。
从那以后,每次她发现母亲偷情,都会将那些男人用各种方法杀死,再吸干他们的血。
这些人血那么脏,他们身上的味道那么臭,怎能与她那温雅清俊的父亲相提并论?
那个女人不知检点,她却不能让父亲受那女人连累被人唾骂。
所以那些男人必须死。
后来,她索性勾引母亲的那些奸夫,让那个女人知道,她的那些男人,也不过如此。
正好,可以借助那些人练功。
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谁都发现不了。
这样的日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忘记了,她不记得了,只是永远忘不了血腥的滋味。
腥臭,而肮脏。
那些年里,她每吸食一个男人的血,都会想。她吸了那么多人的血,自己的血会不会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肮脏?
然而如今才知道,最肮脏的那个人,是她。
癫狂之下说的话多半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那句话一说出口,首先震动的是慕容于文。他怔怔看着陷入疯狂魔障之中自我折磨悔恨的慕容琉仙,忽然觉得心中疼痛难忍。
这个女儿,他一直不待见的孩子,内心里却是这般维护他的吗?
他因对那个女人的仇恨和厌恶迁怒于她,却没想到,他的冷漠和无视,却慢慢扼杀了她的善良,成为明若溪将她推入地狱的同谋。
他这是,在助纣为虐啊。
他别过眼,再也看不下去了。
“杀了她吧。”
她不可能活下去了,事实就足够毁灭她。再这样下去,只会让她受更大的折磨而已。
倒不如,成全她。
慕容琉仙好像慢慢又有些清醒了,她回头看向沐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