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诺原本沉浸在无尽的悲伤绝望中,此刻见他不仅不救凤君华,还在那儿自言自语的念叨什么诗词,不由得勃然大怒。
“我让你救他你……”
他声音顿住,因为他突然感受到怀中的凤君华没有再流血了。
他低头,见她面色惨白近乎透明,眼睫越发漆黑浓密,满面的血泪也已经凝固,好似她身上已经没有血液可流……
“姐……”
凤含莺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哭得肝肠寸断。
云裔别过了脸,不忍再看。明月轩还怔怔的站着,仿佛早已失了魂。慕容琉风脚下一软,跌倒在了地上,眼泪怔怔从眼眶落下。
慕容于文颤抖着,苍老的眸子里满是沉痛,痛苦的低唤。
“绯儿……”
沐轻寒失神的坐在了地上,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不,不会的,绯儿不会死的,不会……不可能……”
心口涌现出窒息的疼痛,他面色惨白如雪,眼眶深处浮现血丝和癫狂的痴恋。这一刻,他再不能掩饰内心浓郁的情感。
“绯儿……”
他睁大眼,那一双温润的眸子缓缓被水光浸染。
那是……
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深爱多年的女子此刻在他面前,他伸手可以触及,然而她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是的。
凤君华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的血,已经流干。
“不——”
撕心裂肺的痛呼来自颜诺,他闭着眼,眼泪如泉水般滑下。
君儿……
他的君儿……
她怎么可以死?
怎么可以?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她?她怎么可以抛下他一个人?
心里被浓浓的痛楚灼烧,只觉得此刻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是他的错,是他害了她……
是他,是他不遵守承诺,是他害了她……
无奈、悲愤、悔恨、绝望……像蔓延的野草一般在他内心根深蒂固,茁壮成长,将他的心揪成一团。
很痛。可他却觉得不够,他只望能再痛一分,能再痛一分,痛到麻木,他就再也不用承受那样噬心焚骨的滋味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痛?
为什么他还活着?
对,为什么他还活着?
他突然睁开眼,眼神里一望无尽的黑暗。
君儿死了,被他害死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活着?他岂能独活?
该死的是他,该死的是他。
怀中凤君华的身体已经逐渐冰冷,他紧紧的将她更深的揽入自己怀中,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君儿,别怕……”他开始喃喃自语,“别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寂寞的。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了……等等我……”
他抬手,掌心运功,映照着他满目的决绝和微微释然。
“师弟,住手。”
明月殇蓦然惊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走开。”颜诺冲他冷怒的大吼,“是我害死了她,我现在就向她赎罪,你滚——”
“她没死。”
明月殇不知道他为何变得那么失常,然而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他急忙阻止。
“师弟,你清醒一点,她还活着,她没死。”
刚才凤君华呼吸尽数化为虚无的时候,他也以为她死了,心痛得不能自抑,但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连忙阻止颜诺道:“师弟,你听我说。她是在历劫,情劫。凤凰诀三劫,每一劫都生死难料。情劫为化情而生,若渡不过,最后定然化作一滩血水。可是你看,她还好好的,她没死……”
他说得非常急切,语气里尽是绝望后的希望以及期待,他在安慰颜诺,却也让自己原本痛得死去的心再次复苏。
颜诺愣了愣,动作也是一顿。
关键时刻,明月殇这番话把沉浸在痛苦中的所有人都拉了回来。
沐轻寒蓦然抬头,死死盯着凤君华,眼神里慢慢升起了亮光。慕容于文也是一怔,慕容琉风眼泪挂在脸上,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凤含莺哭声一顿,泪眼模糊的望着明月殇。
“她没死。”
明月轩的声音传来,清冷中含着少见的激动和放松。他开口的时候眼神望向上方的明皇,就在刚才,所有人都以为凤君华死去而属于防备的时候,明皇准备下令吩咐暗卫将所有人一网打尽。然而被明月殇这一番话给阻止了,正气得面色铁青,又见明月轩望过来,那眼神清泠寒澈仿佛千年冰窖。
他竟微微一滞,而后又是一怒。
为了个女人,他两个儿子竟然都不惜与他作对。
好,好得很。
而就在此时,云墨又再次开口了。
“伊人眸,红玉妆,窃问前缘何相逢?欲把相思置心头。”
云裔渐渐听明白了,那是他和凤君华初次相遇的情景。云墨是在以这种方式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他看向颜诺怀中的凤君华,她虽然依旧闭着眼睛,但已经不再流血,显然是内心深处已经被触动。
他眼睛一亮,“都别说话,不要扰乱她。”
情劫之所以为情劫,实际上是两个字。
一为情,二为劫。
她此刻化劫,也就一个‘情’字可以解救。
她既对玉无垠无情,那么若云墨换回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说不定她可以醒过来。
显然,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此刻才想起方才似乎空气有异动,都是上位者,自然知道明皇打的什么心思。顿时气定神闲全神贯注,将虚弱的凤君华牢牢护住。
云墨眼睫低垂,缓缓说着。
“春日景,马蹄声,铮铮誓言犹在耳,岂知心动而相谋。”
那是十二年前,猎场之上,他听见她说要用火儿的血救沐轻寒,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有了算计。
“衣袂飞,得所失,为把心事与之换,言容晏晏功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