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个她就不由得怨怪明月轩,那厮倒好,乱了人家少女一颗芳心,自己却溜之大吉了。虽然他离开八成是为了她姐。
她又不由得有些气馁。
明月轩以前好像很明确的告诉过云依,他不喜欢她,是云依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弄出这么多事儿来。算起来,好像也不关明月轩的事儿。
她有些头疼的想,这小妮子怎么就那么偏执呢?不就一个男人么?这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用得着吊死在一颗树上么?而且还是压根儿就没把她放在心上的树上。
“你也别担心了。”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云裔,只柔声道:“不管她有什么阴谋,只要她回来了就好,你不让她离开就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总比在那帮人身边好。何况她虽然被嫉妒蒙了双眼,但还不至于对你这个亲哥哥动手。”
云依到底还不算太大奸大恶,对这个一心疼爱她的哥哥,她应该不至于丧尽天良的对云裔出手吧?
云裔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而后叹息一声,“罢了,顺其自然吧。”
凤含莺看他一眼,没说话。
十二月三十,也就是颜老爷子和璇玑子联合利用云依引云墨和凤君华出帝京以便截杀他们那日,云依也来到了边城。她来的时间很巧,像是刻意算计好的一样,刚好在除夕之夜。
当下人向云翳禀报的时候,他没一点意外,只吩咐让她进来。
云裔现在已经继承了爵位,成为新一代的顺亲王,所以在边关自然也有自己的府邸。虽然不敌帝都富贵华丽,但也雅致朴素。由于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所以不算太大,但比起一般富贵人家还是要精致一筹。
庭院种植着寒梅,在风雪里开得尤为艳丽灿烂。这满目的雪白,似乎也就这一抹红色刺眼夺目。
红色……
像极了那个人呢。
云依盯着那株寒梅,神色有些遥远而空茫,而后又渐渐陇上暗沉。
“郡主?”
管家在一旁低低唤了声,云依虽然已经叛出东越,但云皇并没有剥夺她的封号,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得尊称一声郡主。
云依飘远的思绪立即被这一声给拉了回来,她垂眸微微笑了笑。
“走吧。”
管家没再说什么,带着她去了正厅。
再次见到兄长,云依恍如梦中。
云裔坐在太师椅上,四周没有丫鬟伺候,大厅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看着被管家领着走进来的云依,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她身上穿着绣折枝花卉果绿色缎子圆领直身袄,包裹了娇小的身体。低着头,又由于背光的关系,所以看不清她的神情。然而即便隔得那么远,云裔依旧能认出她来。
好歹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这世上任何人都能错认她,就他不会。
是啊,他从小宠爱的妹妹,竟不知道何时变得如此心思阴暗不择手段了呢?
云裔嘴角勾起淡淡的自嘲,眼神里似愤怒又似无奈,更多的却是自责和愧疚。若早些年他没有四处奔走,在家里好好照顾她,等她及笄便让她嫁进永昌侯府,她也不至于会爱上明月轩,更不至于背叛自己的家国父兄远走他乡。
管家对着云裔恭敬的行了个礼,“王爷,郡主已经带到。”
云裔依旧盯着低着头的云依,“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管家无声退了下去,大厅里就剩下了久别重逢的兄妹二人,气氛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和沉寂。
云裔死死的瞪着云依,似乎要从她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云依感受着上方来自云裔的目光压力,规规矩矩的敛衽道:“哥哥。”
云裔原本握着茶杯的手悠然收紧,铿然一声,茶杯碎裂。
云依惊诧抬头,“哥……”
“闭嘴!”
云裔第一次用近乎暴怒的语气对她说话,“别叫我。”
云依闭上了嘴巴,神色微暗的低下头,不说话。
云裔胸膛不停的上下起伏,满面的阴沉,咬牙切齿道:“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
一句话他说了两遍,语气越发的加重,隐含了多少复杂莫名的情绪,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云依抿了抿唇,忽然跪了下来,扑通一声十分刺耳,生生将云裔胸口堆积的怒气给震退了不少。他已经够站了起来,对云依突如其来的举动似乎有些讶异。这地板是青石堆积,十分坚硬,若不用护膝或者没有放蒲团,就这么跪下去,膝盖立即就会青一块。
“云依自知犯下大错,但请哥哥惩罚。”
这是在他面前用苦肉计?
云裔怒极反笑。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神却越发的深沉。“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竟然有那么好的演戏天分呢?你说,到底是你太会装还是我有眼无珠?”
云依脸色白了,“哥哥?”
“我没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妹妹。”云裔厉声道:“云家也没有叛国居心不良的女儿。”他眼神森寒而冷酷,从前的温和宠溺全都已然消散无形。“从你离开那天开始,云家就没你这个女儿,我的妹妹云依早就已经死了。”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云依脸色更白,眼眶微红,却始终忍着没有流泪,面上神情倔强而固执。
还是和从前一样。
云裔眼神里划过一丝复杂,似想到了从前,又想起她当日义无反顾的离开,心中那一丝温情又被愤怒代替。
“既然走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云依低着头,依旧不说话。
云裔怒火爆发,“既然你这么喜欢跪,就在这儿跪着吧。”
他说罢就欲拂袖而去。
“哥哥。”
云依却抓住了他的衣摆,抬头哀哀的看着他的背影。
云裔放在身后的右手紧了紧,没回头,冷硬的说道:“你还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