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兮如果想用上辈子的事情来挑拨离间,那么,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君儿?”
颜诺担心的看着她,刚才她那般时空的模样,当真是吓得他不轻。她向来遇事波澜不惊,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刚才那种矛盾纠结挣扎痛楚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刚才怎么了?”
他眼中溢满了关切和化不开的情丝,似要将她一圈圈缠绕。
凤君华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淡淡笑了笑。
“我没事。”
颜诺被她那清浅一笑晃了晃眼睛,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她那个笑容给融化,下意识的说道:“君儿,你笑起来真美。”
凤君华一怔,眼前忽有火光幽幽燃起,模糊了彼此容颜。他伸过手来,取下烤好的野兔,用采下的新鲜荷叶包裹着撕下一只腿递给她。
“吃吧。”
他眼神飘过来,低垂着眉眼,神色柔和如水。不知道是被这火光晕染还是这夜难得的星辰满空,皎月如泠,倾洒下的光辉柔化了她清冷的面部线条,将她眼底凝结的冰雪寸寸融化,看起来如夜晚陡然绽放的昙花,刹那惊艳。
“青鸾。”他低低开口,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侧,低头凝望着她这一刻静如春水的眉眼。
“嗯?”
她难得的没有立即与他保持距离,淡静的眉目依旧不动如水,无声的望着他。
“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笑呢?”他的手指抚上她精致如画的眉目,声音低柔而空茫,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笑起来很美。”
她本来要躲开他的手,闻言僵了僵,面部表情也在瞬间僵硬,像冰雪雕刻的画像,将所有表情都凝固在那一瞬。而后她慢慢的扭动脖子,声音平静而自然,却又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苍凉自嘲。
“我不会笑。”
“我教你。”
“我会教会你你想学会的一切,包括哭和笑,开心和痛苦。”彼时他这样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又有酸甜苦辣四则兼具。虽然痛苦辛酸徘徊折磨,但若不一一体会,怎知这人事真意?”
凤君华神情又开始恍惚,眼前又绽放出万家灯火,满天璀璨烟花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空中绽放着巨大的优昙,花瓣一寸寸倾泻如流光,汇合成一字一句在夜空中盛放。
昙花开在他指尖,轻轻递过来,她只要伸手一接,便如开在心尖的花,永不凋谢。
她看着光芒后他温柔静谧的容颜以及深情款款的眸光,内心坚硬的一角被触动,嘴角一勾,露出阔别十二年的浅浅笑容。
惊呼声起,指尖未曾抓住的温暖,刹那湮灭。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两年一路走来,他陪在他身边,便如他当初所说的那样,教会她哭,教会她笑,教会她开心和痛苦。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人教会她的一切那样。
唯独不同的,他教会了她该如何去爱。
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太深,深到她觉得沉重压抑得想要逃跑,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他撒下的情网。
他太了解她,知道太过逼迫反倒是会弄巧成拙,于是就那样不温不火的对她若即若离。就像他本人那样,温润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深沉腹黑的内心。
她想方设法要与他保持距离,他淡淡笑着除去他们之间隔着的所有阻碍,然后再不容反驳的拥她入怀,永生永世也无法逃离。
有时候她会想,或许他们之间的一切是天命注定。
他放不下她,她亦逃不开他。
所以,只有彼此纠缠,不死不休。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那些纠葛,如果你真的要听。我只能告诉你,我爱他。”
颜诺僵了僵。
她没看他,依旧坐在他旁边,目光静如流水,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残忍。
“用我的生命我的灵魂以及我的一切来爱他。这一生,不,永生永世,我都不可能再爱上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她回头看着他,目光幽幽如梦。
“你,可懂?”
黑暗里是谁在呢喃声若梦说着亘古不变的永恒誓言,又是谁呼吸微滞心口无法湮灭的疼痛在身体里无限蔓延?
他懂。
他如何不懂?
他对她何尝不是如此?
用他的身心他的生命他的灵魂来爱她。
她无法爱上除了云墨以外的任何人,他又何尝能对其他女人动心?
爱情这种东西很玄妙,无法形容又不由自主。当它靠近的时候,什么都晚了,除了接受除了沉沦,根本无法抵抗和逃避。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爱上的人不是她。
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痛了。
“这是你第一次……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凤君华在心里如是想。
“我该庆幸的吧。”他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里笑意不知是喜是忧。“换做以往,你绝对不会对我说出这些话。”
凤君华不说话,只是淡淡移开了目光,神情遥远。
从前她是对颜诺冷冰冰不近人情,即便知道他深爱着她,她也向来无动于衷。后来她和云墨在一起,即使知道他痛苦,她也未曾有丝毫心软或者同情。
如今……
“机关停了吗?”
颜诺怔了怔,一时之间还未来得及从她突然转变的话题回过神来。下意识道:“停了。”
“那走吧。”
凤君华拍了拍身上的灰,淡淡道。
颜诺心里有些失落,嗯了声,站了起来,带着她往深黑的通道而去。
暗黑中她睁开眼睛,目光宁静而微微带笑。
“不错嘛,这么快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她收了功,掌心光芒退却。
“不过……”她眼神幽幽似一个亘古洪荒的梦,永远看不见梦的尽头是喜是悲。“你们猜测得了开头,永远也猜不到结局。等着吧,这只是一个开始。再过两年,我一定会送给你们一个惊心动魄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