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兮脸色变了,虽然早有所准备。但亲耳听见天机子道破她灵魂重生一事,仍旧让她微微震惊,随即冷笑一声。
“前辈既已看透宿命,又何不为你女儿算一卦?我今日落得如此地步,又是谁害的?”
凤君华原本安坐在花轿内,闻言手指一颤。照洛水兮这样说来,她上辈子真的与自己有什么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虚空转世之魂,果然是重生么?
云墨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眼神微微深沉。
天机子顿了顿,又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既魂生三世,便当该知晓这个道理。如今苦苦执着只会断送前程修为,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
三世?
洛水兮眸光微闪,看向天机子的目光中有一种高深莫测的了悟。而后呵呵轻笑,眼神更加讽刺。
“我想要安分守己,奈何苍天于我不公,毁我肉身,断我魂灵。你们这些伪道者只会说什么命理轮回天定命数,我曾也认命不争不夺,然而得到的又是什么?于我而言,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无底深渊。”她冷冷的看着天机子,嘴角不无讥诮。“你若是真看透宿命,又为何受世俗伦理束缚困苦于心?又为何一夕白发独守雪山?”
天机子眸色微震,洛水兮又笑了,笑得清浅而宁静,又仿佛有某种了悟自信的光泽流淌其中。
“你看得见这世间一切爱恩恩怨,命里轮回,却独独认不清自己于这尘世不过沧海一粟。”她一挥袖眸光清冷如霜月,神色淡然而声音冷静,“就如同我怀中这个孩子,他现在在我手中,你说他到底是该生还是该死?”
天机子眯了眯眼,半晌叹息道:“果然是你。”
沉默多时的云墨忽然身形一闪来到他身边,“当真是她?”
两人的声音都很轻,两旁的百姓都没听见,只是看见这两人原本从容不迫的神色似裂开的一条缝隙,隐着无尽幽暗和深邃。
洛水兮又笑了,眼神荡出几分妖冶的光。
“你便是看透我真身又如何?一切事已成定局,纵然你有翻云覆雨手,也断然不可更改。”她轻笑一声,“本座很想知道,一个无所不知的世外高人,和无所不能的云太子,能否破此生死劫难。”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她忽然伸手一抛,怀中婴孩儿立即飞向云墨。
“别接。”
天机子轻喝一声要去拉住云墨,洛水兮却已经如幻影般飘到他面前,与此同时花轿里折射出一缕淡淡白雾,将那婴儿环绕。不过须臾,那孩子的容颜立即改变,且已经毫无声息。
街上的百姓还未从这陡然的变故回过神来,便看见那孩子脸色迅速变黑,然后开始冒着黑气,像雾一般笼罩着云墨的脸。
“云墨!”
凤君华声音焦急而微怒,想要冲出来,却发现这轿子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布下结界,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打开。
变故只在一瞬间,百姓都惊吓住了,回过神来以后就开始四处逃窜,惊叫四起。
云墨淡定站在原地,那孩子在他手中已经彻底变为一团黑雾,并且散发着一种十分刺鼻的味道。属于腐朽的,阴森的,地狱之气。
他手心酝酿出光芒万丈,将那黑色的一团彻底笼罩,只见封闭的圆球内,那原本死了的婴孩儿破出灵魂,腐烂的肉体也不断散发出黑色的烟雾,再慢慢幻化一团团黑云,像幽灵一样睁着碧绿色的眼睛,阴森骇人。
这是阴灵。
集世间所有怨灵阴邪之物,再用以死后不久的婴儿尸体作为媒介,一旦被打碎,那些冤魂便化为黑色的毒气开始飘散,即便是绝世高手,也会受其毒害,轻则武功全失四肢瘫痪,重则性命不保。是以刚才天机子才阻止云墨去接那孩子,想来是早就看透。可如果他不接,洛水兮一样会将这婴儿打碎,到时候全帝都的百姓都会被侵蚀,而且还会流传,感染,所有人都会死。
洛水兮的目的很简单,要么云墨死,要么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全帝都百姓死。
这些冤魂全是从惊魂书和尸骨图里面取出来的,唯一克制之法,便是奔丧超度。然而今日乃喜庆之日,婚礼岂能变为丧礼?
所以这是洛水兮的计中计。
即便云墨有所准备不会实在阴灵之下,也能保那些百姓不死,但他也无法破解这些阴灵,只得暂时封印。而这些阴灵不灭,便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发。云墨可以拿自己的命赌,却不能拿东越所有百姓的命来赌。他若想一劳永逸,今日这婚礼就得变成葬礼。大喜之日变为大丧,无论哪个时代,都是天大的忌讳。一旦他那样做了,这辈子都别想和凤君华大婚。
这是洛水兮出关的第一步,她说过,她要在云墨心底种下一根刺,一根永远也无法拔除的刺。
死算什么?
她要的是他生不如死,她要他尝一尝她曾经承受的那些焚心裂骨之痛。
洛水兮一边和天机子过招,一边轻轻而笑,眼神里流光荡漾自信满满。
天机子突然叹息一声,“即便你报了仇,又能如何?”
洛水兮竟然呆了一呆,下一瞬周围气息一紧,她被困住。眸光顿时一冷,“堂堂世外高人,竟也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也不怕贻笑大方。”
天机子身形闪动早已经掠了出去,眼神淡淡而清雅。
“你怨气太重,早晚会自受其报魂灵不保,永堕无间地狱。”
“那又如何?”
她运行着梵天神功与自身元力,眼神冷如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