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洛水兮静静坐着,眉眼不动,却自有威严高贵气质散发出来,让人又敬又畏。
云依低着头,“知道。”
颜如玉回头看着她,“我祖父呢?”
云依面无表情,“死了。”
颜如玉顿时眼神漆黑如夜,凌厉的质问:“你怎么不将他带出来?”
云依嘴角噙起淡淡嘲讽,“带上一个累赘,我还能安全离开么?他出来作甚?你以为他回到玉佛山就能再次统治颜家?他死了更好,他死了你们颜家人不是才更同仇敌忾么?你那个侄儿也会碍于压力不敢再相助敌人,这于你而言不是最好的么?”她看都不看颜如玉一眼,只轻飘飘道:“别告诉我你对你的祖父多么情深意重。你们颜家人,还有感情么?哦不对,倒是有一个例外,你那个侄儿,可真是个情痴呢。”
换做以前,云依绝对不会如此夹枪带棒绵里藏针的讽刺人。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颜如玉眯了眯眼,倒有些高看她几分了。
她不再理会云依,看向洛水兮。
“你伤得不轻。”
洛水兮眸光深谙,何止不轻?云墨早在两年多以前布局,就为了等待今天。原本灵魂附身这种事于她这种虚空转世之魂就十分危险且禁忌颇多,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形神俱灭。所以当年她才鼓动舞清音收明月清为徒,以便以后自己灵魂附身以后不用再那么努力的花几年时间还无法恢复自己全部的功力。
上辈子就是因为明月清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她附身以后功力无法施展,辛辛苦苦练了几年也只恢复了五成,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云墨用缚魂绳给捆住魂魄最终将她打得魂飞魄散的地步。
深吸一口气,洛水兮压制住体内因想起前世那般焚身烈骨之痛而燃烧起的怒火和仇恨。
重生十八载,她已经不再如最初那般夜夜噩梦。今天只是小试牛刀,她惨败而归。虽然不知道云墨为什么要纵容云依离开,但她知道,云墨向来不做无意义之事。也就是说,他放走云依,必定有自己的目的。
可是也不对。
这么明显的道理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他怎么会做得如此肤浅?
或者,这又是他用来迷惑人的手段。就是因为他料到所有人都会这么想,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更或者,他是在赌。
对了,他最喜欢豪赌,每次看起来他被逼入了绝境,但到最后总是会扭转乾坤。而他的底牌,往往是在不经意间种下让人无所察觉却足以致命的把柄。
从三年前的金凰内乱,到凤含莺和明月澈婚变他们偷渡离境,算计金凰,再到玉佛山之乱……以及今日她的惨败……亦或者更早……
这些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他早有安排苦心孤诣的结局?
他赢了,对方却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如果他放走云依就是来乱她的心让她疑心惶惑畏首畏尾的话,那么不得不说,他成功了。即便现在知晓这可能只是自己多想,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云依。自己两年多以前就被他算计了一遭,更何况被他关了那么久的云依?焉知是否已经被他控制?
这是曾经她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即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即便是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要保留一份信任。或许那微不足道,却绝对不会是多此一举。也许就是这唯一保留的一分,会在最后的时刻,颠倒乾坤,天翻地覆。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前世即便他们身为同盟,统一战线上,他依旧防着她。她曾以为,像云墨那样永远理智永远冷血的人,世上怕是没有女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即便是让他如痴如狂千方百计也要得到的慕容琉绯,也不能走进他内心深处。可是她错了,云墨防着所有人,唯独对慕容琉绯宠如至宝。甚至明明知道那个女人要杀他,他对她依旧情深如许。
他什么都能算计,哪怕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也照样算计。
他纵容慕容琉绯所有任性刁蛮,忍受她所有的仇恨怨杀,一步步攻克她的心房,让她对他心软而心动。
她静静的笑起来。
上辈子他机关算尽得到了那个女人,最终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怀里。
男人永远不懂得女人的心。他杀了玉无垠,慕容琉绯对他只有愤怒仇恨,即便被他感动,又岂会真正放下心结?只会陷入又爱又恨的痛苦中自我折磨,最后毁灭。
或许就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辈子云墨满腹心机却在面对凤君华的时候无可奈何。
只可惜,只可惜那时她在玉晶宫中,为了杀八大长老不得不和玉无垠合作,各取所需。他们都心知肚明,玉无垠容不下她,她亦然。
彼时神石未损,她无法离开,否则又岂会容忍云墨如此得意?
不过也好,情爱是双刃剑,爱得越深届时就会越痛。
她等着,等着看他生不如死的模样。
为了这一天,她可以于多年前苦心算计,只待日后爆发。
“现在离开。”
她只淡淡说了几个字,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
颜如玉皱眉,“你如今重伤在身,如何离开?何况你今日去捣乱,如今东越各个关口定然有重兵把守,要离开并非易事。”
洛水兮嘴角噙起淡淡讽刺,“他今晚洞房花烛,哪里能顾及得了我?再说了……”她眯了眯眼,想起今日和她交手的天机子……
“他不会阻拦的。”
今天上午他们本来有机会杀她的,即便杀不了她也能抓住她,关键时刻天机子却放她离开,她至今想不明白那老头儿什么意思。她上午离开后便迅速离开帝都,找到这个地方疗伤,就是为了天黑以后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