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淡淡扫过,已经许多人在犹豫在挣扎在愧疚,甚至已经想要放下兵器。终于有人鼓起勇气问道:“我等知道太子妃和陛下兄妹情深,但太子妃如今是东越人,便是有陛下口谕,如此干涉西秦内政,也说不过去吧?我等也不是愚忠之人,太子妃想要说服我们,也得拿出证据来。”
凤君华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一个青年,因为刚才的拼杀,已经满身满脸的血迹,眼睛却是十分明亮而清醒的。
这个人很聪明,看起来是在质问她,其实是在给众人找一个台阶下。毕竟她虽然是东越的太子妃,的确不能随意干涉他国内政,尤其是如今边关还在打仗的情况下,更不能有所差池。
她嘴角微微一勾,“这有何难?”
她拍了拍手,身后立即落下一个暗卫,捧着一方明黄卷轴恭敬的呈给凤君华。
“太子妃,这是陛下临走时拟的诏书。”
洪非白看着那明黄上那大大的圣旨两个字,心如死灰,脑海里只不断回荡两个字。
完了。
仿佛印证他所想,此时忽然听到又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他抬头,宫灯依次亮了起来,照亮前排的路。
无数原本应该在家睡觉的朝臣衣冠整洁的进宫,为首的,正是淮安王和殷少安。
凤君华嘴角一勾,身形刹那掠过眼前上万人,来到淮安王和殷少安面前。
“想必两位大人已经知晓今夜事情经过了吧?”
淮安王等人自然知晓凤君华的身份,率先行礼,然后抬头凌厉的看了眼面色发白的洪非白,沉声道:“幸得太子妃派人通报,救我等于水火之中个,否则皇城便要毁于小人之手,我等感激不尽,请受三拜。”
他说着便要下跪参拜,凤君华扶了他一把,顺势将手中圣旨交给他。
“王爷不必多礼。”她道:“这是大哥临走时下的圣旨,我身份不便,未免有异议,还请两位先辨认一下笔迹,是否为大哥亲笔书写,再宣布圣旨上的内容,免得有人误会本宫强权干政,意图不轨。”
淮安王和殷少安自然是满口答应,两人都是元老大臣,对沐轻寒的笔迹那是十分熟悉。再加上这里还有太傅等几位阁老,经过一番辨认后,殷少安拱手对凤君华道:“回云太子妃,这的确是陛下亲笔所写。”
“那就请殷丞相念圣旨吧。”
凤君华神色清淡,又重新靠在树上,“还是那句话,本宫身份不便。涉及西秦内政,说出的话到底不足以取信于人。殷大人是两朝元老,对西秦忠心耿耿,公正廉直。由你念出的圣旨,才能让人信服。”
殷少安打量了一眼凤君华,然后垂下眼睑,他打开圣旨,开始字正圆腔的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之大难,朕当亲赴战场。然则宫中无人,幼子无佑,未免宵小之辈作乱。朕特请义妹前来平乱,保护幼子宫娟。封其为摄政长公主……”念到这里,他一顿,随即冷静下来,又继续道:“授其皇戟卫以及京都守卫派遣之权,再……”
他突然瞳孔一缩,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看见了什么?皇上写了什么?
殷少安拿着圣旨的手在颤抖。
是什么样的内容让这位两朝元老即便是面对奸人弹劾构陷更甚者性命之危也没皱一下眉头的老臣此时表情如此震惊和复杂?
淮安王皱了皱眉眉头,低咳了声。
“殷大人。”
殷少安立即回过神来,收回落在凤君华身上的目光,稳了稳心中波涛浪涌的情绪,才开始继续念。
“再者,未免日后再有今次事件,特谕,军机大营全数交付长公主调遣管辖,且由长公主代为执政,淮安王、殷丞相以及六部三阁老辅助。淮安王重整禁卫军,护佑长公主及宫中妇孺安全。若有异议或挑衅者,长公主可凭朕之手谕令飞龙铁骑先斩后奏,以儆效尤。钦此!”
殷少安总算念完了圣旨,黑夜下脸色依旧有些晦暗,目光里隐隐闪烁着不可置信的了悟。不知道是怒还是怨,亦或者只剩下无奈的叹息。
国都里所有势力全都交给这位新晋封的长公主,陛下自幼训练的飞龙铁骑也认摄政长公主为主,牢牢盯住军机大营,这不等于将国都整个全数送给凤君华了么?当然,还有宫中禁卫军。
瞧淮安王这样子,似乎早就料到这圣旨上所写的内容,面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不禁心中有些疑惑,单从这圣旨上来看,陛下的意思虽然还有些隐晦,但这里无不是官场上的人精,哪里瞧不出其中猫腻?
心中千般复杂,身边淮安王已经跪了下来。
“老臣谨遵陛下圣谕。”
身后一干大臣原本面面相觑,神色不一,又见两侧飞龙铁骑虎视眈眈,说得好听是听圣旨,说白了也是恩威并重。今夜叛乱,所有大臣全都聚集在此。本来就有东越的长羽卫在,洪非白此举不会成功。飞龙铁骑不过就是锦上添花,将那东越太子妃如今西秦摄政长公主保护得滴水不漏。意思很明显,如果有人反抗,飞龙铁骑一剑斩下,人头落地。
赤裸裸的威胁啊。
但是若接了这圣旨,这不明摆认他国太子妃为主么?
正犹豫不决,此时见淮安王跪下,诧异的同时也找到了台阶下。顿时齐齐跪下一大片,“谨遵陛下圣谕,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门森森,皇戟军和京都守卫面面相觑,飞龙铁骑面无表情,一身装束杀气凌凌,看着就让人心中胆寒。
不知道是谁先动手,放下了兵器,缓缓跪下。而后更多的皇戟军,京都守卫全都放下兵器,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