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立块碑吧。”
虽然只是暗卫,但好歹立功不小,理应受到尊重。
易水云摇摇头,“他出来之前殿下应该已经为他立过碑了。”
灵卫存在的目的,便是在某个必要的时候牺牲,而且要牺牲得有价值。
白虎的牺牲是云墨第一个计,为拖住明月殇而与凤君华大婚。
朱雀的牺牲是迷惑洛水兮,舍龙城收服南陵二十万大军。
玄武的牺牲是为乱金凰,伤凰静芙。
还剩一个青龙。
这些人是云墨精心训练的不错,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就应该如此。
如云墨这般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人,这世上除了有关于凤君华的事让他略有犹豫以外,其他的事他当断必断,绝不会有半点拖泥带水。
上位者,应该的。
慕容于文沉默着,没有说话。
慕容琉风走上来,“爹,我们回去吧,休养生息,待日后攻占了金凰,就回去看姐姐。我好久都没有见过姐姐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慕容于文抬头看他,见他目光看向某个方向,眼底微微担忧。
这孩子在边关历练了四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十七岁,已经足够成熟。若是从前,听说凤君华出事儿,他定然不管不顾的早跑去帝都了。
现在不同了,他懂得大局为重。
慕容于文老怀安慰,慕容家的孩子,理应如此。
他拍了拍慕容琉风的肩膀,道:“琉风,你长大了。”
慕容琉风只是笑笑,眼神微微苍凉。
人的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回头,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这种情形这几年已经见过无数次。最初的时候,他茫然而恐慌,时间久了,便麻木了。
渐渐的,他明白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
上位者为了巩固皇权,底层百姓的命,当真是连蝼蚁都不如。
三日后,东越的二十万援兵抵达欣城。
慕容于文当即下令,攻岳州。
凰静芙上次被玄武以死所伤,现在正在养伤,而且皇宫传来的消息让她心力交瘁,如今大军突然来袭,她毫无准备,只能下令全力迎战。
三十万大军对三十万,一方准备充分,一方士气衰弱人心惶惶,相较之下,输赢立竿见影。
不过三日,岳州沦陷。
十月二十五,永城破。
十一月十二,富城破。
慕容于文这边接连攻占了五六座城池,捷报频频传来,但大安那边可就不那么如意了。
十一月初的时候,大雪初停,明月笙下令北上,一连攻克了西秦三座城池。而对此,大安毫无应对之法。东越这边将明月峥赶出龙城以后,云墨上奏云皇,将收编的南陵十万大军以及东越另派十万大军援助西秦,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为保朝堂不乱,慕容轻寒只能亲自在朝中镇守。
而令人很是诧异的是,明月殇自从登基以后,就不再参与南北部战事,也没有去金凰相助,就呆在皇宫里坐稳他的皇位。
十二月中旬,云裔将龙城交给青龙,只身回了帝都。
年节时,帝都总是比较繁忙的。无论如今天下如何战乱四起,于这些贵族子弟而言,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该玩乐还是玩乐,该什么节日还得参加什么节日。偶尔去青楼里为包一个花魁一掷千金,那也不奇怪。
总之,边关战火迢迢,京都繁花似锦。
两个极端。
唯一不和谐的,也只有西郊太子别院吧。
凤君华如今已经怀孕五个月,肚子大了起来。她总算有点为人母的自觉,偶尔会清醒,又怕自己发疯的时候伤着孩子,所以每日喝过药用过膳以后就乖乖的睡觉。但孕妇也不能一直不运动,所以偶尔云墨还是会扶着她在别院的花园里四处走动。
有他在,那些机关什么的也全都撤掉了,就是担心凤君华一个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伤及自身。
从上个月开始帝都就开始下雪,那一天凤君华刚喝完药,窗外一片雪花飘了进来。她看见那雪花,怔了怔。云墨一挥袖将窗子关上,凤君华却忽然推开他跑到外面,一眼看见大雪纷飞,脸色立即惨白下来。
“青鸾。”
云墨追出来,她脸色已经癫狂扭曲,口中喃喃说着。
“下雪了,下雪了……”然后她转身揪着他的衣领,赤红着眼睛道:“今天几月初几?”
云墨眸光微闪,“十一月三十,今年的雪下得比较晚,若是往常……”
他话还未说完,凤君华惊叫一声猛然推开他,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嘶哑的说:“雪,九月飞雪……九月飞雪违背自然规律。必是有冤屈……”
她猛然睁大眼睛,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娘——”
这个冬天,便是伴随着那样凄厉的撕声惨叫开始,却不是伴随这般悲恸痛悔声结束。
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拍打着窗户沥沥做响。
只要一听到拍打声,凤君华就将自己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
云墨现在根本就不敢让她出去,只要一看见雪,她就会发狂发疯,甚至自残。
从六月中旬怀孕直到年节,错过了他们两人的生辰。时光静静而过,流淌这一个年尾,然后衔接下一个年头。
原本按照惯例,宫中会有筵席,百官携家眷往之。纵然最近几年多事之秋,也都没有避免过。然而今年确实太过特殊,凤君华现在根本就不能见外人,尤其是人多的地方。她总是下意识的环抱住自己,以婴儿在母体的姿势,好似害怕被人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