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一望无际的大海，狡猾的柳以青。
“不好。”
颜雨涵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拨通了负责协助的海岸警卫队的电话，命令海岸警卫队出动，全力搜索海面。
想要在茫茫夜色的大海里寻找几个人，无疑难如登天。更何况颜雨涵自己也意识到，柳以青肯定早已经暗度陈仓。
“啪。”
颜雨涵愤怒的一拍桌面站了起来。柳以青在她面前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愣是没看出来，这份憋屈可想而知。做了这么多年的刑侦，颜雨涵愤怒之余，也不会理智全无，失去先手是经常遇到的事。
“柳以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希望你别得意。”
颜雨涵冷笑一声，匆匆换上便装，开车去了一家地下喧嚣的酒吧。这里盘踞着三教九流，各色各样的人物都有。当然，这里也有她神通广大轻易不会使用的线人。
颜雨涵柳以青玩了他一把，此刻肯定得意洋洋，说不定已经开了香槟庆祝。但他哪里想到，柳以青的额头上此刻却顶着一把黑洞洞的枪。
枪顶在他的脑门上，而拿枪的人则是阿忠。
海边一处风高浪急的滩头，一艘快艇停靠在海边，随着风浪摇摇晃晃。负责接头的三个人与柳以青一样双手反绑，只是他们的待遇好了一点，没有枪顶着脑袋。
“阿忠，你个吃里扒外的，原来你才是内奸。”
甘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歇斯底里的吼骂：“老子就说你为什么不停的在老子的面前念叨接头的危险，原来你是料定老子顾及五哥的安危，一定会找人代替五哥交易。而你不仅会把嫌疑撇干净，也可以乘机将这批货拿到的手。但是你没想到五哥棋高一着，早已经把货调换。”
“你说的不错。”阿忠冷笑不止。事情的确如甘宁所言，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目的就是为了这批货，那张至关重要的磁盘。而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
“为什么？”
最了解一切的雪莲花，要比甘宁平静了很多。因为整件事，柳以青都没有瞒过她，但是她想不通，阿忠他不缺钱，也不缺人，因为他跟着肖五，也不会缺人和名望。叛变总需要一个理由，名利金钱显然不足以令阿忠叛变。
“他是高琦锋的人。”柳以青淡淡的一句话，解释了雪莲花心中的疑惑。
“你真的很聪明。”胜券在握，阿忠的心情很不错。一边命令手下将将磁盘装好，驾着快艇离开，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和雪莲花反绑在一起的柳以青，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高琦锋的人，说来听听。”
“临海虽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肖五也是在这里发迹，但堂堂的大佬五爷实在没必要把这里当做根据地。在境外，肖五就是王法。回了内地，一个小小的公安副局长都要抓他，而他还偏偏不能来横的，只能想着拉我下水从而收买这个副局长。有皇帝不做，回内地做孙子，他吃饱了撑的？”
柳以青抬起头，看着阿忠笑道：“除非，有一个他必须要回来的理由。而这个理由，肖五无法拒绝。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这个理由一定要由他值得信任的人来转达。”
“肖五在临海发迹，独霸临海的走私线。只是那个时候，肖五最多算做是一方强人，和江湖大佬无疑天差地别。所以肖五意识到窝里横的男人不会有大作为，所以他才会前往边境，与境外的走私大佬接触，从而成就了他在内地的霸业。但是江湖还有一个流传有限的版本，肖五之所以离开临海，是因为肖五惹上了青花会。”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阿忠脸上的笑容仍旧很灿烂，这个版本的传言虽然很少人知道，但对于那些大佬来说，并不是秘密。
“那个时候的青花会风头正劲，看上了肖五的线路和能力，打算吸引肖五入会。没想到肖五竟然会拒绝青花会的邀请。风头正劲的青花会当然不允许这样胆大妄为的人出现，于是将肖五赶出了临海，并且逼死了肖五了的妻子，也就是高悦儿的小姨。”
“不错。”阿忠还在笑。
“肖五手下每一个人成长起来，有了独霸一方的能力，肖五便将他们外放，成就他们的名利。可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早已经达到了外放的条件而仍旧留在他的身边。也许强人们早就认定肖五有意将你培养成他的接班人。对吗？雪莲花？”
“是的。”雪莲花点头：“几年前阿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外放，但是五哥一直没有表态。旁人也许会觉得外放可以拥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势力，却不知道，只有留在五哥身边，才会学到他的能力，掌握他所有的线路以及搭上境外那些真正的大佬。我们都以为五哥不想放阿忠离开，是想培养阿忠做接班人，虽然他不是跟着五哥最久，但却是最有能力，最像五哥的一个人。”
“其实你错了，阿忠才是跟了肖五最久的那个人。在同样的年纪，你还在做不良大姐头的时候，阿忠已经在临海跟着肖五跑线路，而且因为他聪明，做事又果断，一些普通的境外线路，肖五早就交给他负责。而内地线路的负责人，则是现在大名鼎鼎的商业大亨高琦锋。”
“什么？”
不仅雪莲花，就连甘宁他们几个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石睿奇是临海的土皇帝，这样的人已经被人们口口相传，远近闻名。但是一个高琦锋，随随便便就可以捏起十几个这样的土皇帝。所以甘宁他们不得不震惊。
因为高琦锋原来也是五哥手下的人。
“五爷不是不想放阿忠离开，实在是舍不得这份难得的兄弟情谊。当年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活下来的只有两个人，高琦锋和阿忠。膝盖最软的高琦锋加入青花会还能活着，并且成为现在省内乃至国内的商业大亨，不是因为五爷不敢动他，而是不忍动他。这两个人是他青春岁月的印记，也是他一辈子的骄傲。而阿忠的骨头很硬，被青花会折磨了七天七夜，仍能够放声痛骂，晕迷之际嘴里尚能呢喃没给五爷丢脸。那个时候的阿忠，才只有不到十八岁。”
“可是……”甘宁说不出话来，也不再痛骂。因为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年被折磨七天七夜，惨状的画面同为爬上强人位置的他们怎么会想不到。所以甘宁不明白，一个骨头如此硬的少年，为什么到了中年却会叛变，出卖当初宁死可不肯背弃的老大。
“因为再见到高琦锋的那一刻，他变得不甘心。每到夜里，他无数次的问自己，活下来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如此的天差地别。一个成为商业大亨，名车美女肆意洒脱，另一个只能活在别人的身后，成为别人的影子。”
“这些你怎么知道？”阿忠的脸色变了，不是因为柳以青知道他为什么会和高琦锋合作。而是孤寂的夜里，他每一个怨恨的动作甚至画面，柳以青都像身临其境，一字不差的描述。
“因为我也问过自己。”柳以青的望向远方，汹涌澎湃的浪潮打过来，一浪接着一浪，仿佛一定要将卷起的浪花打到滩头，淋湿他们每一个人才罢休。
活在一个强者的背后，的确很痛苦，尤其是当他的意愿与强者出现违背的时候。羞辱、嘲讽瞬间会让一个有能力有心智的阳光少年变得阴狠，变得不择手段。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你到底是谁？”
阿忠举着枪，胜券在握。本该是他得意洋洋畅想未来统领二十一强人叱咤风云的画面，可是他举起的枪在柳以青目光望向远方的时候，竟然颤抖起来。
他可太怕了，就像黑暗里能够洞察一切的幽灵。
“别害怕，我真的是人，不是鬼。我只是比较了解你内心挣扎的过程而已。”柳以青收回目光，笑了起来。
“阿忠，念在一场兄弟的份上，只要你交出五哥，我保证给你留一条活路。”刀疤脸的火爆脾气和甘宁有的一比，但是从刚才到现在，他只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我既然要掌控整条线，你觉得我还会让五哥活着吗？”阿忠冷笑起来，用笑来隐藏内心的恐惧。
刀疤脸叹口气：“阿忠，五哥如果出了意外，最后一个人肯饶恕你的人也没了。”
“饶恕我？”阿忠大笑起来，用枪顶着刀疤脸的脑袋道：“你说，你要怎么饶恕我？”
“阿忠，你手上有枪，但不代表你赢定了。我想，你忽略了一个事实。”刀疤脸把头转向柳以青，淡然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柳爷早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为什么还会演一出海边接头的戏码？”
“马后炮谁不会。”阿忠的心里已经开始出现倾斜，只是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继续装出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给自己打气。有时候，自我催命的确能够很好的掩饰内心的惶恐。
“那你知道柳爷选定今天接头人选的时候，为什么选择了我，而不是伊大目。要知道那天的会议上，我和伊大目都和柳爷唱过反调。”
“为什么？就因为你的脸上多了一条刀疤，看上去像个英雄，所以不像内奸？”阿忠一愣，脱口问了出来。
“一个人的城府会决定他的深度，但是眼睛不会骗人。除了类似高琦锋那些大奸大恶的人，一般人很难隐藏目光里流露出来的东西。这一点，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刀疤脸笑道：“所以我虽然和柳爷唱反调，但问心无愧，所以这就叫慷慨激昂。而伊大目同样是唱反调，演技虽然也算炉火纯青，骗过了我们的眼睛，但却没有逃过柳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