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为磨磨蹭蹭的来了,喝了一肚子闷酒走了,韩少宁心知苏若冰肯定是没有同意,但实在想不明白苏若冰会如此绝情。韩瑞丰给他满上,他仰脖就干了,真是酒入愁肠愁断肠。
三杯过后,韩瑞丰看着儿子沮丧而又伤心的表情,轻声说道:“少宁,人都走了,就剩下咱爷俩了,你有啥事,能不能跟爸说说。你把心事说出来,心里也敞亮敞亮,也许就好受些。再者说,把话说透了,也许老爹还能帮上忙。”
韩少宁眨了眨眼,手拿空盅黯然伤神,依然没有说话。
韩瑞丰十分生气,伸手夺下了酒盅,重重磕在了桌上,冷冷的看着儿子,然而韩少宁双眼失神,还是无动于衷。
韩瑞丰看着儿子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长叹一口气,柔声说道:“少宁,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自己转不过的弯。我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你们哥三长大成人,受了多少委屈,遭了无数苦罪,现在总算熬出头了,你大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小日子不敢说好,也凑合;你三弟给咱老韩家长脸,考上了大学,将来也错不了;还有你,开山采矿,当了个小老板,现在手里有两钱。我看的出来,邻里乡亲无不艳羡,对你们哥三无不挑大拇指的!苦日子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你放心,只要爹还有三寸气在,不管多为难的事,老爹一定替你做主!”
韩少宁双眼一闭,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出来。
“爸,我说,我全跟你说。”韩少宁抹着眼泪说道。
血浓于水,父子天性。
韩瑞丰背过身去,也擦拭了一下眼眶。
“爸,前些日子,你托我巧珍婶子隔三差五给我保媒,都一一被我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韩少宁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韩瑞丰皱着眉头说道:“是啊,我也挺纳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早到找媳妇的时候了,头两年还很着急,今年竟然不理不问,对介绍的对象根本不当回事。就拿那个小老师来说吧,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可以说是百里挑一,打着灯笼都难找,配你绝对绰绰有余,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偏偏没看上。”
“爸,不瞒你说,我不是没看上,而是早有心上人了!”韩少宁止住了眼泪,双眼大放异彩。
韩瑞丰长长吸入一口气,两眼明亮,略有责备:“孩子,你咋不早说啊!快跟爹说说,是哪家的姑娘,爹马上托人保媒。”
韩少宁嘴角现出一丝苦笑,答非所问:“爸,你知不知道,我为何放着好好的烧饼不卖,转行干起了矿山?每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拼命干吗?”
“这个我知道,你嫌卖烧饼来钱慢,赚的少,不如开山采矿赚钱多,来得快!至于整日辛苦操劳,那也是应该的,我也年轻过,我也这这样干过。不过,这跟娶媳妇有啥关系?”韩瑞丰皱着眉头问道。
韩少宁向窗外望了望,又往屋外看了看,压低声音,就把他和苏若冰的感情,苏有为的“刁难”,三番五次找陈永贵,以及今个等着苏有为的答复都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韩瑞丰双眼发直,像听天书一样,都听傻了!
他心里犯琢磨,闹了半天这小子看上了苏有为的二闺女苏若冰!回头想想以往发生的事情,凡是跟苏若冰沾边的,儿子反应确实非比常人,他猛地一拍大腿:“诶呀,我真是老糊涂了,我咋没有早想到呢!”
他跟苏有为本来就是亲家,大儿子娶了人家大闺女,做梦也没有想到,二儿子也惦记上人家二闺女!
“儿啊,照你这么说,苏有为是没有问题,巧英大妹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绝对不会拆散你们,那就剩下苏若冰了,从苏有为喝闷酒的情形来看,她应该是没有同意。”韩瑞丰手托腮帮子说道。
韩少宁十分无奈的点了点头。
“孩子,苏家二丫头没有同意,那也只是咱么猜测,到底因为啥,也许有啥难言之隐,这个你我谁也不明白,我看还是问清楚再说。既然你俩的事捅破了窗户纸,你不好意思去问,我现在就动身,去问问苏有为为何说话不算数?苏若冰究竟因为啥看不上你?”韩瑞丰气呼呼嚷道。
他心里也有点生气,心想我儿子兑现了承诺,就算苏若冰不同意,那也总得给个说法。
现在事已至此,为了儿子,他也豁出老脸去了。
他刚要下炕,就被儿子伸手拽住了。
“少宁,你这是啥意思,难道又想通了?二丫头人是不错,但天底下比她好的有的是!以咱家现在的条件,明年把新房盖好,不敢说十里八乡随便挑,找个秀外慧中的大姑娘绝对不成问题!”韩瑞丰眉头舒展,轻声笑道。
“爸,我……我都想……娶她。”韩少宁脸蛋子发烫,指挠脑门。
韩瑞丰一脸不痛快,板着脸说道:“那你拉我手干嘛?”
韩少宁偷眼看了看屋外,压低声音说道:“中午请有为叔喝酒,开始他不愿意来,后来我嫂子去了,过了老半天,他才来了。我想,我嫂子应该知道点信,不如你先跟她哨听哨听。何况在桌子上,她光喝闷酒了,咱也没问,他也没提,苏若冰不同意,那也只是咱么的猜测,要是冒然行事,反为不美。”
韩瑞丰认为儿子分析的有道理,不住点头。
韩少宁早想问大嫂了,出于害羞,他张不开嘴。
“少宁,你把你嫂子招呼过来!我问问她。”韩瑞丰吩咐。
韩少宁来到东屋门口,屋门紧闭,怕娘俩睡觉,先敲了敲门,里面苏若水轻声说道:“谁啊?”
“大嫂,我,少宁,爸召唤你有点事。”韩少宁小声说道。
“马上就来。”屋里想起下炕穿鞋的响声。
不大一会儿,苏若水来到西屋,站在地上,十分平静的问道:“爸,你找我有事?”
“若水,正在睡觉吧!你忙活了一中午,也挺累的,本来也不想打扰你,可是……”韩瑞丰没有把话说下去。
苏若水呵呵一笑:“没事!爸,咱们都是自家人,你有啥事你就问吧!”
韩瑞丰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儿媳足有一分钟,看的苏若水心里直发毛。公公不说啥事,她也不好意思问,只是红着脸,拿捏着衣角。
“若水,诚如你所说,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中午的时候,你爸迟迟不来,家里到底发生了啥事?屋里也没有外人,就咱爷三,你能不能给我们爷俩透个底?”韩瑞丰琢磨了一会,终于张开了嘴巴。
韩少宁的心怦怦直跳,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爸,赶我到家时,见到我爸正把工钱交给我妈,我妈也挺高兴,两个人唠的热火朝天,我说大家都等你吃饭,就先少说两句吧!我妈说也是,就这样,我爸就跟着来了!”苏若水轻声说道。
“真没有其他事?”韩瑞丰急促问道。
“没有!”苏若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韩少宁微微皱了皱眉头。
韩瑞丰看的清楚,心里明白,知道儿媳的台词早就编好了。
“若水啊,你为啥要骗爸呢?如果家里没事,你爸为何一直喝闷酒?他早不开心,晚不开心,为何偏偏要等中午的时候?实话跟你说,上午你爸算完帐后,就回家和你妈商量你妹子若冰和少宁的婚事去了,你爸回来只字未提,苦酒浇愁,到底是爸不愿意,还是你妹子有想法?”韩瑞丰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若水受点委屈,倒不是很在乎,但也知道纸里包不住火。她本不想说实话,知道实话太伤人心,但事到如今,又不得不说,话未出口,眼角有些湿润。
韩瑞丰爷俩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就凉了半截。
苏若水合上双眼,抹去了眼角泪水,叹了一口气说道:“爸,实不相瞒,关于少宁和若冰的事,我爹是举双手赞成,现在也不怕少宁知道,自打离家出走卖烧饼开始,我爸就一直暗地关注,直到提出十万块钱,那也是激将法,那是给少宁压力,希望出人头地,就拿转卖围山转一事,知道少宁起步困难,没有多少现金,当场一个仔也没要,虽说立下字据,那也是为了免去少宁的后顾之忧,包括给少宁当会计,都是默默支持,因为他看好你,希望少宁和若冰结成连理。”苏若水看了一眼韩少宁,接茬往下说,“我爹回家和我娘一商量,亲上加亲,我娘也非常高兴,也是一百个乐意,乐的都有些合不拢嘴;恰巧我二妹也在家,我爹就把上午少宁拿出十万块钱求婚的事跟若冰说了,可谁也没有想到,二妹一言不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伸手把门插上了,屋里传出她的哭声,不管他们两口子如何叫门,若冰就是不开门,等我到家的时候,我娘靠在门口抽泣,我爸站在门外摇头叹息,我问明缘由后,也去叫门,可若冰死活不开门,还是一句话也不说,除了呜咽,就是抽泣。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拿不出办法,到了后来,我想到你们都在等我爸吃饭,我软磨硬泡,就先把他请来了。至于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苏若水把以往知道和回家看到的事,一口气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眼神中充满了惆怅。
韩少宁和韩瑞丰相互看了一眼,除了吃惊,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