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宁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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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尽管宁清与简婕都没有刻意与齐昕积怨,但是由于齐昕的偏执,三人之间的矛盾还是越来越尖锐。显然,齐昕是属于睚眦必报类型的,平时没少给二人使绊子,至于舞衣被剪坏,鞋底被涂蜡更是常有的事。

对付小人,讲道理和以暴制暴均行不通。所以宁清和简婕每每头疼不已,不知该如何让齐昕停止这种极度无聊幼稚的行为。

学院的元旦晚会要求舞蹈系每班必须排出至少一个节目,崔清芬选了蒋涵涵、宁清、傅芊和毛遂自荐的齐昕四人,合演《四小天鹅》。

《四小天鹅》是压轴演出的,舞台上的报幕声传来之后,在一侧等待的天鹅们就动身登场。

走在第三位的宁清身形突然一歪,毫无预兆地倒在台阶之上,脚腕处有尖锐的痛感迅速侵占神经,额头立时冒出冷汗,她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那人。

她后面是齐昕,正慢慢收回使绊的脚,嫉恨的目光从她身上白色的舞服上掠过,脸上既有害人后的心虚,也有出过气的快感。

后台做内勤工作的简婕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迅速奔过来扶起宁清,连声问:“清清,怎么样?摔到哪儿没有?”

蒋涵涵和傅芊也停了下来,崔老师不在,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宁清的脚腕此时已经肿成一片,在紧身裤的遮盖下倒也看不分明。而一帘之隔的前台,迟迟看不到演员登场的观众席已经响起窃窃私语声。

宁清咬着牙,撑着简婕的手臂站直身体,艰难地摇摇头:“没事……”

简婕犹不放心:“真有事你可别撑着啊……”毕竟对舞者来说,没有比伤病更可怕的事了。

右脚腕已经麻木,稍稍一动,腿部神经就痉挛般的抽痛,宁清深吸一口气,冲简婕展开一抹安抚的笑容,然后忍着疼痛活动了一下右脚,朝前方两人道:“走吧。”

朦胧的光晕柔和地笼罩在少女洁白的纱裙上,双簧管奏出哀伤的曲调,优雅立起的脚尖,弧度优美的手臂,修长柔软的少女身躯起伏间都是十足的惊艳。

跳跃、旋转、踢腿、划圈,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只旋转的单足已微微发颤,少女光洁的额头上还有不停歇冒出的冷汗,十五分钟的演出,在宁清看来确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小时候听睡前故事,美人鱼忍痛在刀尖上跳舞,那时她还不懂,还有着痛就可以停下的资本,可人总会长大,总有些事情不得不承担,比如说,责任。

舞台上音乐渐趋轻缓,灯光渐暗,曼妙的身形渐渐被黑暗吞没,大幕徐徐落下,掩盖了台上的落寞和芳华。

帘外掌声如潮,好评不断。

宁清依旧伏在地上,支撑身体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颤。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台下的贺楠,他几乎很早就注意到了宁清的异样,大步从观众席上走到前方,手臂撑在舞台上,一跃而上。

不明真相的观众诧异地看着他掀开帘幕钻进后方,只有黄雅静气急败坏,眼睛冒火地盯着那厚重的帘幕,似要在那上面烧出两个洞来。

贺楠扶起宁清之后才发现,她的脸颊惨白,腿不自觉地抖着,指尖陷进手心里,掰都掰不开。

“清清!”他大叫。

宁清艰难地掀开眼睫,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便堕入了黑暗。

晚上十一点零三分。

钟磊的目光从手表上移开,再次投向病床上依旧昏迷的宁清。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她虽然不断给你制造麻烦,虽然不停给你白眼,可你依旧,无言地将这一切通通承担?

眼前这张小脸,清醒的时候给他的只有嫌恶和敷衍,只有此时才能让他窥视到一丝乖巧和平和。

他的手从她的眉梢一直滑到下巴,留恋于来自指尖的滑腻的触感。缓缓俯下身,他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宁清却没有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醒过来,依旧紧闭着双眼。

这让钟磊又自嘲又懊恼,目带担忧地看着她的伤脚。

宁清真正清醒是在凌晨,病房里的灯光已被调暗,朦胧的光晕中,她一眼就看见对面的沙发上,正歪头睡着一个人,浓密的黑发有些凌乱,面部线条紧绷,极不安稳的样子。

她还记得昏迷前的影像,所以半撑起身子看了过去,又失望的躺下……不是他。她苦涩地闭上眼,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幻象而已。

即使宁清没怎么出声,钟磊还是像得了某种感应一样,迅速清醒,坐过来问她:“感觉怎么样?渴不渴?要不要上厕所?”

宁清摇摇头,抬眼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像粽子一般的右脚。

“它没事。”钟磊的声音有些冷,含着莫名的怒气。“不过如果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你的脚好好的,我也能让它以后再也跳不了舞!”

即使他的语气里不含笃定,宁清也绝对相信他能办到。

输液瓶里的药水经过长长的轨迹缓缓融进血液,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周遭的空气里。

病房里的两人一坐一卧,一时相对无言。

“这次又是你们宿舍那姓齐的出的幺蛾子?”钟磊突然毫无预兆地问。

“没有。”宁清否认,并不是包庇,而是不想让他插手到她的人际关系中去。

“你不承认也没用,那傻大姐已经告诉我了。”

“……”宁清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顿时怒了:“简婕她不是傻大姐!”

钟磊撇撇嘴,不愿同她做无谓的争执。

“……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宁清尽量伪造出商量的语气,以免他不满之下起到反效果。

钟磊豪不给面子地嗤笑:“你每次处理都以自己住院为结果?”

“你!”宁清气极,“反正你别管!”

“两次进医院都因为她,你觉得我能不管吗?”钟磊反问。

钟磊处事,从来不把让两方和解作为其中一种可行性方案,他唯一要达到的结果只能是——另一方的绝对臣服。

第二天,当一个陪着笑脸,提着补品的中年男人来探望的时候,宁清便知道,钟磊已经开始“管”了。

齐治平刚踏进病房,就把身后一脸不情愿的女儿扯到前面,陪着笑告罪:“钟少,真是对不住,我们家昕昕不懂事,平时就喜欢跟同学打打闹闹的,这回无意中冒犯了宁小姐,是我们没教育好……”

齐昕估计在家也被“教育”过了,这会儿虽然不甘心,也还是收敛了一下平日的高傲任性,走到

宁清的床前,垂着头道歉:“对不起……”

宁清不是圣母,做不到被一句“对不起”就轻易跟长久以来处处跟自己过不去的齐昕冰释前嫌,当下只是抿着嘴,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

齐昕得不到回应,心里的恨意更甚,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咬牙切齿的。

齐治平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讪讪地问钟磊:“钟少,你看这……”

钟磊的脸一半曝在阳光下,一半隐在窗帘遮出的阴影里,表情看不太清楚,只那一双眼睛,眼神锋利得让齐治平不敢直视。

直到那对父女的表情越来越不自在,钟磊才淡淡地开口:“齐董可以回去了,齐小姐以后也多长点儿记性,清清她虽然对某些小把戏不甚在意,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你们在父母跟前如珠如玉,可我们家清清也不是没人宝贝的,以后做事多掂量着点儿,懂?”

齐昕的脸色更白,咬着唇倔强地不吭声,齐治平情急之下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襟,她才低声回应:“知道了……”

如释重负的齐治平牵着女儿离开,空间里又只剩下宁清和钟磊两人。

“我给你请了一个月的假,带上寒假有两个月的时间,考试推到明年,这段时间你好好休养。”钟磊开口道。

一个月……宁清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本来她的舞蹈水平在班上就只有中等,这样耽搁下去,又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我的脚没事,我可以很快回去的!”宁清急于证明自己并没有重伤,费劲地想抬起打了石膏的右脚。

幸亏钟磊及时按住她,才止住了危险后果的发生。

“看来假期还不够。”钟磊掏出手机,“我得告诉你们院长,伤筋动骨一百天!”

宁清慌忙夺下他的手机:“够了够了!”

钟磊这才作罢,收回手,酷酷地盯着输液瓶里所剩无几的药水。

走廊上,贺楠敞开一条缝的病房门口收回目光,黯然地转身离开。走至拐角处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弧线从手中飞出。

垃圾箱里,多出一只精致的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