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1月,陈荣偶然得知《新京报》刊登了关于蓝田集团高管被判刑的消息。陈荣赶紧找到报纸,看到了蓝田集团高管已于2003年获刑。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消息,此刻距离诉讼期失效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陈荣立刻开始通知此前登记在案的股民,争分夺秒办理案件。陈荣和同事们终于抢在2005年12月31日之前将83个投资者的材料送进法院。接着,陈荣代理了第二批70人的集体诉讼。
2006年7月31日,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被告湖北生态农业股份有限公司向83名原告赔偿548万元。华伦会计师事务所也被判对原告的经济损失承担连带赔偿责任。这是因上市公司造假,会计师行首次被判赔。
“很多股民确实不知道2003年的判决结果,报纸也没有刊登,从法律上讲,他们就属于不知道,应该还有机会诉讼。”厦门一位赵姓教授表示,“我是一个教授,我每天看报纸、电视和网络新闻,我还打电话到证监会和法院,该做的努力我都做了,但还是没有蓝田股份案的消息,你说我该怎么办?”赵教授一直到后来才得知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没有公开审理此案。赵教授查阅了最高人民法院作出的司法解释:除了涉及国家安全、国防安全等案,所有的案子必须公开审理。赵教授觉得纳闷,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为什么不公开审理?他认为“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违规”。
一家几年前就被戳穿骗局的上市公司,给投资者造成的损失未被追回,是有关方面故意包庇?还是证券法规制度存在疏漏?
银广夏利润猛增股价暴涨
这是媒体揭出的又一个骗局:天津广夏从大宗萃取产品出口,到银广夏利润猛增,再到股价离谱上涨,这都是一个人为策划的传说,是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智商考试。
1994年6月17日,广夏(银川)实业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在深交所上市,即银广夏A,被称做第一家来自宁夏的上市公司。但实际上,这家公司最早起源于深圳。
上市后,银广夏一直为维持10%的净资产收益率忙碌,项目换了一个又一个。1996年年报称,银广夏已经“成功地由创立之初的三家软磁盘生产企业的单一产业公司发展为拥有27家全资、控股子公司和分公司的跨行业实业公司”,2000年更参股、控股40余家公司,从牙膏、水泥、海洋物产、白酒、牛黄、活性炭、文化产业、房地产到葡萄酒和麻黄草,多元发展大托拉斯。
银广夏的发飙起自1998年,当年10月19日银广夏发布公告称,天津广夏与德国诚信公司签订出口供货协议,天津广夏将每年向这家德国公司提供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技术所生产的蛋黄卵磷脂50吨,及桂皮精油、桂皮含油树脂和生姜精油、生姜含油树脂产品80吨,金额超过5000万马克。
1999年,银广夏利润总额1.58亿元,其中76%即来自于天津广夏。
之后,银广夏公告,将再从德国进口两条800立升萃取生产线,后又将计划升级为两条1500立升×3和一条3500立升×3的生产线。计划中的生产能力是天津广夏现有生产能力的13倍之多。“******”到来了。
1999年年报公布前夕,2000年2月14日,银广夏董事局主席陈川在北京突然去世,时年61岁。银广夏公告称,死因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张吉生继任董事局主席,李有强升任公司总裁,此前李有强任天津广夏董事长兼总经理。
随后银广夏公布了1999年年报,每股赢利0.51元。这之前,银广夏股价亦颇有前瞻,从1999年12月30日的13.97元启动,狂升至2000年4月19日的35.83元。次日实施了优厚的10股转赠10股的分红方案,进入填权行情,当年12月29日创下37.99元新高,折合为除权前的价格为75.98元,较一年前启动时的价位上涨440%,较之1999年“5·19”行情发动前,则上涨了8倍多,2000年全年涨幅高居深沪两市第二。
2001年3月,银广夏公布了2000年年报,在股本扩大1倍的情况下,每股收益增长超过60%,达到每股0.827元。赢利能力超强。银广夏再接再厉,2001年6月18日,银广夏宣布,一条1500立升×3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生产线在安徽省芜湖市建成。
记者拿到了海关证明
佼佼者易折,皎皎者易污,许多人盯上了银广夏。在专家和同行的眼里,银广夏处处皆疑点。
以天津广夏萃取设备的产能,即使昼夜运转,也生产不出它所宣称的数量。天津广夏萃取产品出口价格也高到近乎荒谬,德国人为什么独爱银广夏?银广夏对德出口合同中的某些产品,根本不能用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设备提取,银广夏欺负大家没知识。另外,银广夏称,2000年银广夏对德国出口了50吨以上的卵磷脂,这需要上千吨原料,但生产蛋黄卵磷脂的原料蛋黄粉在国内只有两个生产基地,分别在沈阳和西安,可两地加起来卖给银广夏的蛋黄粉亦不过30吨。
其实,2001年3月媒体便已开始对银广夏质疑,《证券市场周刊》和《财经时报》先后登出“联办”分析师蒲少平的长文,对银广夏的高速增长及丰厚利润提出9点质疑。
据说,2001年5月,在《中国证券报》一次例行编前会上,总编辑提到,既然银广夏有那么多疑问,为什么不请新华社驻德分社记者去调查一下德国诚信公司的背景呢?《中国证券报》隶属新华社。
后确有新华社记者在德国当地查询查号台,但诚信公司并未有电话号码登记。中国工商银行总行也通过其海外分行对诚信公司进行了调查,在德国汉堡商会查到如下记录:“Fidelity Trading GMBH公司于1990年在该会注册,注册资本51129.19欧元(约10万马克左右),负责人为Kiaus Landry,主要经营范围是机械产品和技术咨询。”
惜乎新华社记者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否则当建功立业。
最后拉倒银广夏的是《财经》杂志。2001年8月3日,《财经》刊出封面文章《银广夏陷阱》,提出更为有力的质疑:如果银广夏真有如此大的出口量,按照现行税法,则应向有关部门办理至少几千万元的出口退税,并在财务报表上体现出来,事实上,银广夏的年报里没有出口退税的条目,从天津进出口退税分局查实,天津广夏也从未办理过出口退税——记者拿到了证明。
同样惜乎的是点津顾问的薛敦方先生,几年来他一直极力推荐银广夏股票,还为此专门写了一本书《中国第一蓝筹股——银广夏》。在银广夏黑幕曝光后,薛敦方曾在许多证券媒体上表态:“我不是庄托。”薛敦方曾有一本著作《股市陷阱》,其中专门写上市公司与媒体是如何设下股市陷阱让投资者跳进去的,还特别提到上市公司经常作出虚假的利润预测来欺骗投资者。但薛敦方一面提醒投资者提防媒体的报道,一面又把媒体的报道列做推荐银广夏股票的依据。或是因为身在此山中,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川的雕像被移走了
2002年12月20日,银广夏虚假利润案开庭审理。结果,李有强、丁功民(原银广厦财务总监兼董秘)、阎金岱(原天津广厦总经理)被判有期徒刑2年零6个月,并处罚金3万至8万元。此外,以出具证明文件重大失实罪,分别判处深圳中天勤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刘加荣和徐林文有期徒刑2年零6个月和2年零3个月,并各处罚金3万元。中天勤会计师事务所的执业资格被吊销,其证券、期货相关业务的许可证也一同被吊销。
但在庭审中,银广夏董事局主席张吉生作为银广夏法人代表并没有被列为被告,仅作为证人为法庭提供了一份证词。张吉生同时还担任宁夏科学技术厅厅长,他没有承担刑事责任,只是遭到免职处分。
在外界看来,银广夏事件被大事化小了。2002年年底银广夏股票以ST形式恢复上市。
之后是中小股民的民事诉讼,上海严义明律师代理银广夏1000多名中小股民诉讼标的达1.74亿元。在诸多波折后,2007年5月结果出来了,银广夏向原告按每10元诉讼请求支付2.2股ST银广夏股份的方式进行赔偿。
之后,银广夏就剩下了葡萄酒种植、加工和销售业务,当年银广夏的多个业务都被剥离了,它的治沙基地也几易其主,如今被唐明制药厂收购。基地中,银广夏创始人陈川的雕像也被移走了。
【存档】法律无奈的胜利
2002年1月15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关于受理证券市场因虚假陈述引发的民事侵权纠纷案件有关问题的通知》(《通知》)。这份《通知》之所以不同寻常,在于它表明:最高人民法院对证券市场上内幕交易、操纵市场、虚假陈述等民事赔偿纠纷案件“暂不受理”的解冻。
《通知》只有6条,人民法院暂只受理和审理“虚假陈述”案。“虚假陈述”案指,上市公司或券商等证券信息披露义务人,在提交或公布的信息中,作出违背事实真相的陈述或记载,侵犯了投资者合法权益。值得注意的是,《通知》还为此类案件的审理规定了前置程序,即必须经过证监会及其派出机构查处,法院方可受理。
“这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不附加任何条件的胜利,只是目前投资者只能无奈接受的胜利。”对于此类证券审理前置屏障的设置,事实上抬高了证券案的受理门槛,增加了诉讼成本,同时也加大了证监会行政机关的法律责任。这只能是一种过渡,司法权必须高于行政权,法律才有公信力,法律的路还很长。
【主张】中国股市与时逆行
李志林博士说,中国股市可以说是对江****总书记“与时俱进、执政为民、三个代表”贯彻得最差的一个领域,并且是与时逆行。先看指数:1992年5月,上证综指是1420点,1993年2月是1558点。然而,10年后的2002年1月28日,上综指数却倒退到1339点。可这10年中国经济偏偏是以年均6.9%的速度高速增长,国内生产总值翻了一番。股市的与时逆行,令人不可思议。
李志林说,再看平均股价:1993年2月上证综指1500多点时,沪市的平均股价是28.40元,而2002年1500多点时,平均股价则降到8.30元,甚至比1994年7月底“325股灾”时的9.72元平均股价还要低。这说明支持改革开放的中国股市几十万投资者出现了巨额亏损,令人痛心。对照一下江总书记的“执政为民”的要求,中国股市的管理层,尤其是海归人士,应该内疚。
李志林说,中国股市的与时逆行,主要是由于股市政策的失误所造成的,扩容“******”,导致新兴市场阶段过短;过分强调了股市的融资功能,忽视了资源的优化配置;大股东与民争利,导致股市暴跌不已;某些经济学家和海归人士照搬国外股市模式,不时以“左”和“极右”的理论对股市进行误导,打击了投资者的信心。
【第三十二回】·堂堂皇子中经开倒地
三九教父赵新先累了
中经开历任总经理均出自财政部
中国人民银行公告称:“鉴于中国经济开发信托投资公司严重违规经营,决定于2002年6月7日起撤销该公司,并停止其除证券经纪业务以外的其他一切金融业务活动。”
这回是谁?是皇子!财政部的皇子!之前,财政部曾是中国人民银行的长兄!
中经开成立于1988年4月26日,是财政部独资的唯一一家信托投资公司,注册资本金人民币5亿元、外汇3000万美元。资产庞大,背景深厚,作风强悍,被业内公认为皇子皇叔,有如三国里的关羽、张飞,虽屡犯错误,私放曹操,嗜酒误事,但就是大旗不倒。10年后最终还是倒了。
当时财政部农财司的支农周转金委托给银行拨款和回收,但是银行在催收上不积极,于是农财司决定创办一家公司来办理这些业务,因此公司最初定名为中国农业开发信托投资公司。后来财政部的各个司都把预算外资金的拨款、收回业务交给这家公司,于是1992年1月改名为中国经济开发信托投资公司,简称中经开。
中经开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董事长是原财政部副部长田一农,以后长期只有总经理,均出自财政部。1995年时的第二任总经理朱扶林是原财政部综合计划司司长,第三任总经理韩国春是前财政部部长助理。
从皇子到人人喊打的黑庄
1998年,广东国际信托投资公司破产后,中国信托业开始清仓。1999年2月,政府撤销华融、长城、东方、信达和中保五家中央级信托投资公司,2000年合并成立银河证券。当时只保留3家中央级信托投资公司,它们是中经开、中信集团和中煤信托。中经开躲过一劫,前途光明。
但审计署审计了中经开1999年度资产负债损益情况后,事情不妙了:截至1999年年底,中经开总资产为1518935万元,所有者权益202670亿元,中经开资产负债损益不实、资产质量不高、违规使用财政资金、违规融通资金。中央再一次考虑撤销中经开,但牵扯到利益,各方齐努力保留中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