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极其冷漠的神色从扫荡者眼睛中透出。也许它看世间一切都是冷漠的,因为它本身只是一台冷冰冰的战争机器,无论是暗淡银灰的色泽,还是血腥杀戮的本性,只有冷血与残酷,从来不具备温暖色彩。
周宇没能力阻止它做什么,只是随口骂着,没抱什么希望,心中想着可能发生的悲剧,准备要冲上去拼命,就算是死在它爪牙之下,也要阻止悲剧的发生。但是没料到它竟然因为几句侮辱的话,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住自己。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它的随便哪只眼睛都比周宇的脑袋还要大,两只合在一起像是淡漠而刺眼的白炽灯。一只大大的怪物,一个小小的人,这对组合看起来是如此奇特,本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但它确确实实的出现了。
周宇头皮有点发麻,六尾扫荡者是如此巨大,如此可怖,一只梦里都不曾有过的怪兽,此刻正在眼前。师傅有足够的气场与之抗衡,周宇却没这能耐,不多久他就觉得手脚冰凉,长刀几乎握不住。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刻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只有几秒钟,却让他觉得比之前一生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要漫长得多,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扫荡者低头盯着小小的人类,眼睛慢慢合上,好像是睡着了,或者在思考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极为人性化,如果它不是一只巨大怪兽而是一只小小动物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些萌萌的神态。
它真的会思考吗,或者说真的像智慧生物一样有思想和感情吗?难道说被摧毁的扫荡者真是它爷爷?没道理啊,它们——是如何生育的呢?周宇对最后一个问题极感兴趣,也有些困惑,如果假设成立的话,那它应当属于一种智能生命,拥有自由进化的权力,是什么使它心中缺少怜悯?只有深入地接触到它背后的外星文明,才可能得到答案。想来想去,他脑子里有些迷糊。
六尾的眼睛突然睁开,把周宇吓得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刀从手中跌落,砸到右脚背上,痛得他抱着脚嗷嗷直叫。这次他看清楚了,怪兽眼神中燃烧着愤怒和仇恨,几乎形成了实质性的火焰。
大嘴张开,死亡光线瞬间爆发。原来它并没有熄灭,只是延缓到此刻,在敌人最没有防备之时突然发射,直冲而去。
恐惧漫延至四肢,在刹那间周宇浑身毛发竖起,剩下没烧焦的寒毛和头发,都如同遭遇静电般直立。他瞪大眼,大脑完全麻木,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念头:这王八蛋太阴险了,之前偷偷发射齿轮,现在又搞偷袭,真TM不要face。
战争没有任何规则,不计较任何代价,只有一个结果:战胜者和战败者。前者享受荣耀,后者品味死亡。前者创造历史,后者成为注脚。周宇是个小人物,没资格成为注脚,也许在多年以后,会有人记起他,记起一个小伙子面对怪兽奋勇抗争的故事。
间不容发之时,身体在大脑没有回应的情况下,面对生死危机作出了自然反应。千万次练习,化作一个简单的动作,救下了他的性命。面对死光来袭,在危险出现的刹那间,身体没有任何迟疑地向侧后方倒去,以膝盖为支撑,腰腹力量下沉,形成传统武术中的铁板桥姿势。对于各处肌肉的灵敏控制,使得这个动作实际上比思想反应还要快,更比自然倒下要迅速得多,实际上属于肢体对可能出现的危险的一种预先判断,否则绝对无法躲过死光攻击。没有经过千百次锤打的身体,更不可能做出超越极限的反应。
死光紧擦着头皮从上方掠过,让周宇感觉皮肤火辣辣地疼。灼热的能量波动滚滚而来,从眼前冲过去,狂躁的毁灭力量在空气中溢散,把眉毛和头发都烧焦了,能闻到焦糊的味道,甚至耳朵里能听到毛发卷曲变脆的声音。此刻他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大脑重新接收身体的控制权,立刻找到了最适合的应对方法。他以刀柄撑地,倒退着一晃蹿出去七八米。
即便如此,仍然没能逃出攻击范围,光束在发射片刻之后,直径有变大趋势。六尾的死亡光柱与普通扫荡者相比略有不同,在喷出之后可以进行微调,当需要集中能量攻击一点时,会越收越窄,此刻则是在扩散,以求扩大攻击范围。虽然威力稍许变弱,但是只要碰到一点,已足以致人重伤。
周宇调动全身力量以最快的速度逃蹿,可惜行动远远没有敌人的攻击速度快。人尚未来得及离开,光芒追随而至,毁灭能量铺天盖地而来,形成的巨大压力令其逃无可逃。
死光冲击距离长达五十多米,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无论树木还是石头,只要被碰到,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焚毁,片刻之后化为灰烬。当能量攻击结束,只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大半片绿地遭到严重破坏,特别是在光柱扫到之处,形成一条半边圆柱形深坑,土质焦黑发红,草木化成的灰尘在空气中飞散,石块也变得酥软,稍微震动即解体崩碎。
桥上的人看到如此一幕,一个个胆战心惊,这根本不是人类能阻挡的。别说是肉体了,就算银行保险库放在前面估计也会被洞穿。要是没有那个勇敢的小伙子吸引到扫荡者注意力,将其攻击转移开的话,死光扫到大桥上,现场所有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等等,小伙子呢?他跑哪去了,为什么找不着了?举目望去,一片疮痍,连只老鼠都看不到,更不要说大活人了。想到有可能出现的最坏后果,所有人心中一沉,现场陷入沉寂。有人大着胆子呼唤两声,喊声在旷野中回荡,除此之外,什么回应都没有。
也许,他真的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