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杀死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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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个遥远的海湾)

在一个遥远的海湾,那里的汗黎人民保持着一种古老的海葬方式。他们用细线捆绑圆木作船,以船载尸,在船的周围插满清晨栽下的野花,挂上风帆,乘着落日的余晖,任其在大海中漂流。

细线不久就会断,那些摇摇晃晃的小船最后都会被海浪打散,像婴儿的摇篮翻了个个儿。随之死者会沉入静寂的海底,那些花会随着浪涛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象征逝者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赞颂这个流动着的生命的海洋。

月初的汗黎海湾气氛十分沉重肃穆,上个月里不幸死去的那些人会在月初一同被推进大海。若站在山头上向下望去,能看到一条条被花朵拥簇的葬船,随波逐流。岸上会有唱诗班唱诵那些令人沉默悲伤的葬歌,在浩瀚的海洋面前,他们的声音空旷清澈得听不见一点回声。

开学典礼上校长和几位校委会的元老的缺席就是因为他们从这儿得到了列恩的消息。可原来跟他们暗中联系的那位女钢琴师,一周前失去了联系,她原本是灵组的预备队员,灵组集体失踪后也只有她还在。(灵:杀手第一团,与上一次杀手大会后失踪)

“如果她遇害了的话,那尸体也不会消失啊!列恩组可从来没有藏尸体的习惯呀”

“你说的没错,用死人来摆出话剧般的场景,是那些变态们热衷的‘艺术’,他们绝不会把人偷偷埋了了事,这对于他们来说太无趣了”

“那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呢?钢琴师失联了,他们肯定是发现我们在调查他们了”

“她在这个时候失联,很可疑,我想现在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们了,灵组的失踪一定与他们有什么联系,甚至就是他们干的!”

“上一次杀手大会,列恩组作为年轻的一代,第一次参加就锋芒毕露,他们无视规矩,带着面具前来参会,灵组没有安排他们上桌,想必是由此结下了仇怨。”

“仇恨对于一个成熟的杀手来说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情感,失去理智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自投火海,万劫不复,化为一股青烟。我看列恩组不容小视,他们要对灵动手不会仅因为一点点心里的情绪”

“你说得有道理,列恩的狡猾很可能超出了我们的估计,我之前就感觉这个年轻小子稚嫩的面孔之下成熟得可怕,残忍得可愤,谁知他竟然还谨慎得可畏,有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

“我们晚了一步,没办法,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但是很可能永远也等不到她了,也许我们对列恩的调查会就此全盘打翻,只有重新来过了”

……

事实是,永远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那女钢琴师是怎么死的了。

列恩将她绑在海葬船上,她经受了一周的摧残,身体已经动弹不得,甚至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唯一体现她还活着的是她那仍然睁着的双眼,可是列恩给她盖上了殓布。

将船推下海的时候,还有几个热心的渔民过来帮忙。一袭深蓝色西装的列恩,鞠躬表示感谢,像一个懂礼仪的谦虚的贵族。

那些渔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亲手将一个活人推进了海里,不会知道自己手上有人命,他们以后面对天国上的质问的时候,可能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能够进入天堂……

船摇摇晃晃的出了海,离海岸越来越远,海风也越来越大,吹走了盖在上面的殓布,白色的碎浪时不时的打上船来,临近的船上,几只海鸥正在忙碌地啄食着的尸体。

海浪依然漫无目的的推着小船,到落日就要沉进水里的时候,她周围的小船已经漂不见了,剩她一叶单行,孤寂的海面上泛滥起鲜红的余晖。

一切都很平静,在她经历了那么多杀戮之后,作为一个杀手,最后能以一种平静的方式接受死神的亲吻,她的心中也非常坦然。

一个大浪之后,她被翻倒出了木舟,落到了水里。

在夕阳下的海面上,海水就像红色岩浆,还冒着些许气泡,钢琴键在上面铺开随海浪波动,沉沉浮浮,一双手伸出水面,晃动着,那不是挣扎,而更像在演奏一首曲子。

琴键也慢慢熔化,她的手指起起落落,指尖带出稠稠的岩浆……

曲终,她将手永远收回了水中,被完全吞噬在了熔岩里。周围像一场奏乐结束后那样沉寂,只是,这一次,沉寂之后没有再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