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这样做的。”“太好了!我们把这件事彻底查查。当然,只是有一种说得通的解释,聘用你是为了代替某个人,很明显,这个人被关在那间房子里了。至于被囚禁的人是谁,这是一清二楚的,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一定是那位据说去了美国的女儿艾丽丝。毫无疑问,你被选中是因为你的身材和头发的颜色同她很相像。她的头发很有可能患什么病之后剪短了,你自然也必须剪短。你发现那把头发完全是偶然的。在路边站着的年轻男人一定是她的一个好朋友,或是她的情人。你穿上那姑娘的衣服后就更像她了,每次见到你,他从你的笑容中,又从你的姿态中,相信卢卡斯托尔小姐确实很快乐,并以为她不需要他的关心了。到了晚上,他们就把狗放出来,是为了阻止他设法同她接触。如今,这些情况都明白了。这桩案件最令人担心的是那孩子的性格。”
“和这孩子有啥联系呢?”我脱口问道。“我亲爱的华生,作为一个医生,你要逐步认识一个孩子的脾性就必须研究其父母。反过来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我研究某人的品格通常从其孩子入手。这个孩子异常残酷,不管这种性格是像我所猜疑的那样,来源于他的笑眯眯的父亲还是来源于他的母亲,这对在他们掌握之中的可怜的女孩子注定是不幸的。”
“我确实相信你是对的。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的委托人大声说,“您让我想起许多细小的事情,我相信您的判断很正确。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快去营救那可怜的人吧。”
“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很狡猾的家伙。我们七点钟前办不了什么事,一到七点我们就会和你在一起,很快会将这谜团解开的。”我们说到做到。刚到七点,我们赶到了铜山毛榉,双轮马车停在路边一家小客栈里。那一丛黑的树叶像擦亮的金属一样闪闪发光,这就足以使我们认出那幢房子,即使亨特小姐没有站在这幢房子门口也能认出。
“你安排好了吗?”福尔摩斯问道。
这时从楼下的什么地方传来强烈地撞门的声音。“是托勒太太,她在地窖里。这些钥匙是照卢卡斯托尔先生的那套配的。”
“你干得真是太棒了!”福尔摩斯禁不住地赞叹道,“请你带路,我们很快就可以结束这场罪恶了。”
我们走上楼,打开那房门的锁,沿着过道往里走,直到亨特小姐所说的那道屏障前。福尔摩斯割断绳索,把那根横拦着的粗铁杠挪开,然后用那串钥匙一把一把试着开门,但都打不开。福尔摩斯的脸色很难看。
“我敢肯定我们来的不是太晚,”他说,“亨特小姐,我想你最好不要跟我们进去。现在,华生,用你的肩膀顶住它,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进去。”
那是一扇老朽的、摇摇晃晃的门,我俩一齐用力,门立刻就倒了。我们冲进去一瞧,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简陋的小床,一张小桌和一筐衣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上面的天窗开着,被囚禁的人没有了踪影。
“他准是耍了花招,”福尔摩斯说,“这个坏蛋猜到亨特小姐的意图,抢先把受害人转移了。”
“往哪个方向走呢?”“从天窗走的。我们立刻就会知道他是怎样做的。”说着,他一下爬到了房顶上,“啊,这不错,”他大声地说,“房檐这儿有架长梯子,准是这样走的。”
“那怎么会呢?”亨特小姐说,“卢卡斯托尔夫妇走的时候,那梯子并不在呀!”
“他又回来搬的。我对你说过他是个聪明而又险恶的人,若是我听到的脚步声是他的,我不会感到吃惊的。华生,我想你最好还是准备好手枪。”
话音刚落,门口就站着一个又胖又结实的男人,他手上拿着一根很粗的棍子。亨特小姐一瞧,立即尖叫起来,缩着身体靠在墙角。福尔摩斯冲上前去镇静地面对他。
“你这条恶棍!”他说,“你的女儿被你藏哪儿了?”这胖男人往四周瞧了瞧,然后抬头朝天窗方向看了看。
“我该问你这话才对!”他尖声大叫道,“你们这拨贼!奸细!盗贼!我当场捉住你们了,你们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会有办法处理你们的!”他转过身,噔噔地跑下楼,楼梯被踩得很响。
“他去牵那条大狗去了!”亨特小姐喊道。“我有枪呢。”我说。“最好关上前门。”福尔摩斯喊道。我们一起冲向楼下,还没到大厅,就听见大狗的狂吠声,接着是一阵凄厉的尖叫和令人恐怖的獒犬咬人的声音。一个上了年岁,红脸蛋的男人从侧门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我的天呀!”他喊道,“有人把狗放出来了!它有两天什么东西都没吃了。快!快!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和福尔摩斯冲出房间,转过房角,托勒紧紧跟在我们身后。只见那只饿极了的野兽正张着大黑嘴,死死咬住卢卡斯托尔先生的喉咙,而卢卡斯托尔在地上打着滚,凄惨地号叫着。我跑过去朝着狗脑袋就是一枪。它脑袋开花倒在地上,锋利的牙齿仍紧咬着卢卡斯托尔那肥大的满是皱褶的脖子。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人和狗分开,然后将人抬进屋里。他血肉模糊,很吓人,但依然活着。我们把他放在沙发上,让吓醒了酒的托勒去通知卢卡斯托尔夫人,我尽可能地减轻他的痛苦。我们都围着他,这时门开了,一位瘦高个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托勒太太!”亨特小姐喊了起来。“是我,小姐。卢卡斯托尔先生回来后先把我放了出来,才上楼去找你们。啊,小姐,可惜你没让我知道你的计划,若不然,你就不必耗费那么大的劲了。”
“哈!”福尔摩斯机敏地注视着她说,“看来托勒太太比别人都了解得透彻。”
“是这样,先生。我是知道,并准备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们。”“请先坐下,让我们听听,我承认对这事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我这就对你们讲清楚,”她说,“若是我能早点从地窖里出来,我早就对你们说了。这件事若是闹到法庭上去,请记住我是作为朋友和你们站在一起的。我也是艾丽丝小姐的朋友。”
“从她父亲再婚以来,她的心里一直不舒服。她在家里没了地位,受到轻视,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言权。但她在朋友家里结识福勒先生之前,情况还说得过去。据我所知,根据遗嘱上的规定,艾丽丝小姐有自己的权利,为了家庭的和睦,她从没有提过一句关于权利的话,而是把一切都托付给她父亲。她父亲和她在一块是完全可以放心的,可一旦有了丈夫,那她肯定会要求在法律范围内得到应得的东西。因此,她的父亲打算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要和女儿签署一个字据,声明不管她是否结婚,他都有权用她的钱。由于她不愿签署,他就不停地折磨她,她终于患了脑炎,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六个星期。最后她挺了过来,可人已骨瘦如柴,那头美丽的头发也被剪掉了。但那个小伙子没有变心,依然对她很痴情。”
“啊,”福尔摩斯说,“谢谢你好心地把这些情况告诉我们。这事情已很清楚了,剩下的部分,我就可以这样推理了,我想于是卢卡斯托尔先生就想了一套囚禁的办法吧?”
“是的,先生。”“把亨特小姐从伦敦请来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摆脱福勒先生那种让他们不愉快的忠贞?”“是这样的,先生。”
“但是福勒先生一直坚持不懈,像一名好水手那样,天天等候在这房子的周围。后来,他碰见了你,用金钱或别的方法说服了你,让你相信他的利益和你的是一致的。”
托勒太太平静地说:“福勒先生说话和气,而且很大方。”“他设法让你的丈夫不缺酒喝,让你在主人不在家时准备好一架梯子。”
“先生,您说得一点儿不错。”“我应该向你道谢,托勒太太,”福尔摩斯说,“你已经为我们扫清了一切疑问。现在,村里的外科医生和卢卡斯托尔夫人来了。华生,我们应当把亨特小姐送回温切斯特去,因为,我觉得在这里我们的合法地位难以保障。”
就这样,门前有铜山毛榉的那栋不吉利的房子的谜团解开了。卢卡斯托尔先生幸免一死,但精神早已崩溃,只是在他那忠心耿耿的妻子的护理下,他得以活下来。他们还是和两个老佣人在一起生活,可能他俩对卢卡斯托尔这家人的过去知道得太多了,使得他很难辞掉他们。福勒先生和卢卡斯托尔小姐出走后,在南安普敦特许了证书并结婚,现在福勒先生在毛里求斯岛的政府里任职。我的朋友福尔摩斯让我感到有点失望,因为亨特小姐不再是他未解的问题中的中心人物,他便对她没有进一步的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