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盼到寒假,我与红岩电话里约好由她接我和五周岁的儿子,跑过星园时我又忍不住的眺望:星园不很大,带有很宽空隙的铁栏杆让我们能把园中景物一览无余,各种树上都挂着厚厚的积雪,一看便知了东北的气候冷得奇。我执意坚持要到园子里去,红岩没法,领着孩子携着包回家了,这时的星园已经很寥落基本上已无人,然而令我吃惊的是一迈进园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辆熟悉的轮椅车,那熟悉的面孔,我奔了过去,老人一眼便认出是我,“燕老师,这些年你到哪去了?我想你呀,你知道自从有了你,我不再和花草说话,自从有了你的理解,我卖雪糕时受尽了欺负都不吭一声因为我知道我的心里有了力量,有了支柱,孩子啊,你说去就去了,我等啊等啊,等得卖不动雪糕了,等得只剩下自己了,现在连个陪说话的人都没了,就又只好跟树说话,跟雪说话,我说我还要等啊,等着那个出差的燕老师回来听我唠叨,我才是她的‘妈’呀,孩子无论在天涯海角,走累的时候,首先回来找妈妈……”我的泪已经在胸前滚烫烫的流成了一条线,我知道还是回来晚了,我给了她1千元钱。等到了家里,自己的老娘心疼我,说坐了一个晚上的火车实在折腾够呛,眼睛都红肿了,母亲给我备好饭,疲惫的我很早便躺下睡了,然而哪能睡着——星园,飘雪。老人把头上的帽子给大娘戴上,她一只手扶着车架,另一只手放在老头的臂弯里,轮椅车慢慢行走,踩着小雪吱吱行进。
星园,黄菊丛中那个小餐厅,老人正给老伴剥着鱼翅,一口一口地喂到她嘴里,像母亲喂着乳儿,像老人宠着孙子,岁月就在两位老人脸上的皱纹中飞快地过去了,这含辛茹苦的岁月是怎样携手熬过来的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最知道其中的咸苦。我把故事就这样冗长的讲了一段路,也好赵处长整陪我出去十站,他说你呀你讲故事时就该说个题目,叫个什么十年故事,我好打辆出租车拉着你一边兜兜风,哎,绕来绕去我被你绕进来了,我没说话,我的意思大约会得远。
分开以后便各忙各的,直到半个月后王编辑找我说到市局开会,我心里不知所以然,是不是自己“祸”闯大了?到会的有残联的领导,市局副局长,报社编辑,还有一名记者和赵处长,各自就座以后局长开始讲话,一脸的严肃,报社收到这样一篇稿《‘雪兔’暖人心,情系雪糕人》。我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我用余光扫视会场,没有一个人注意我。
我心想这下子完了,赵处啊赵处,怎么不事先通融通融,我快被淘汰掉了,肯定是专门整我的会,我什么也听不进了,什么也听不见了,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怎么还没人发落我?噢,是想给点面子回去发落吧。我忽然听到是赵处长在讲话“……我不想管别人,也管不了别人,只想在位的时间里多为残疾人谋些福利,为他们撑起一片生存的天空,我也在此感谢‘雪糕’暖人心的星园老夫妻,希望我们残疾人都像他们一样身残志不残,信心勇向前……”早就响起如雷的掌声。
从市局走出来的时候,身边依然是赵处长,街上又是一个车水马龙,但我的心情很轻松,我想一个处长,竟能如此关心残联,如此关心残疾人和残疾人事业,这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处长啊!
赵处长说:“你文章写得很真实。”我低下头说:“俗。”处长问:“为什么俗?”我说等于平淡。“这就对了,什么是平淡,日子过出平淡才是真,通讯写得真实才动情啊!”
不知怎的我一下子淡忘了星园,忘了我是从星园走出的人,因为我们虽然跨着省,但是可以省与省之间,与市之间,乡之间建起一座沟通的桥梁,真的息息相通……让我欢喜让我忧儿子五岁了,顽皮、淘气,尤善模仿成人的举止,那稚嫩的“老成”常会让我忍俊不禁。儿子是个追星族,什么长头发的刘欢、“幸运52”的李咏,卖“泄痢停”的本山大叔,都是儿子的所爱。不过最爱的当属大师傅刘仪伟,只要刘师傅一露面,儿子就扎好围裙、备好锅碗瓢盆,接受师傅的远程教育,那中规中矩的架势,常令我捧腹。儿子最喜欢的电视节目当属球类,无论大球小球,逢球必看,且边看边练,尤其那投篮的动作和准确度,很有水准。为了不影响一代球星的成长,我只好咬牙跺脚地购回了篮球、足球、乒乓球、羽毛球、保龄球等。而从儿子处获益最多的当属家中的老球迷——我的岳父,每当看电视因球而与岳母发生冲突时,就怂恿外孙调台,使岳母无计可施。儿子还很爱国,每当新闻联播之前,儿子就会准时在电视机前立正站好,随着铿锵的国歌向国旗敬礼,即使走出户外,也是见旗即礼,常引得路人侧目。儿子很爱我,每当我吃完早饭,儿子就将我的鞋子摆在门口,推我出门上班。而下班时,儿子又准时在门口候我回家,一进门,儿子就以热情的拥抱来迎接我,常令妻子“忌妒”不已。儿子的可爱之处很多,儿子带给我的欢乐也无法尽述,然而,儿子之于我的欢乐与忧虑相比,又是那样的微不足道,每每使我正笑着的时候,苦恼已悄悄地袭上心头,真可谓苦恼人的笑了。
97年3月,仅仅在母腹中孕育了八个月的儿子提前来到了人世,由于不足月且营养不良,儿子的体重只有4.8市斤,出了产房即被送进了保温箱里。当时,我对儿子的状况虽不甚满意,但初为人父,心中还是漾着一丝喜悦与激动。不断地为如何调养儿子、教诲儿子做着各种各样的远期规划。但,就在一家人都在为儿子的降生而欣喜时,医生的诊断却令我们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先天性心脏病。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很不理智的质问那位医生。医生理解我的心情,耐心地对我解释着,但我又怎能听得进去呢?又怎能一下子接受得了呢?
为了不影响妻的身体康复,妈和岳母先期将儿子抱回了家中。冷静之后的我,终于承认了这一事实,默默地劝告自己。你是男人,你要勇敢地面对一切。于是,我一遍遍地向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描述着经过了我的“艺术加工”后的儿子的模样,可每次看见妻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时,我的心有如刀割。一周后,妻终于得知了真相。笑容没有了,泪水却常常浸湿了枕头。意外的打击已使妻的神经变的异常脆弱敏感,往往别人一句不经意的话都会使她产生不正常的联想,眉眼中也时常流露出凄婉的愁绪,以往温柔且善良的她时常莫名其妙地发起脾气。我理解她的心情,这是初作母亲的人在此种情况下的正常反应。但,这更加重了我心灵的负荷。为使妻那颗受伤的心避免更大的刺激,我只有在默默地忍受之外,在生活上给予她更多的关怀和爱护,甚至在她和我的母亲之间发生矛盾时,也往往有意的偏袒她。这也是做丈夫的在此种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那段时间,我的心绪异常糟糕。白天,无论是在家里、单位,还是在亲朋间,要展示一个男人的乐观、豁达和无所畏惧。而夜里,只能一个独自承受着这份痛苦与无奈。书,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和医治心灵创伤的良药,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但读了很多健康有益的书籍,且完成了成人高考的大专学业。读书和学习,在缓解了我的心痛之余,也让我更深刻地领悟了生活的真谛,增强了直面人生、承受苦难的信心和勇气。由于身心的双重劳累,一度,我的面容日显憔悴。曾有人善意地提示我,这孩子恐怕将累你一生,能否……我理解他们对我的关爱,也理解他们的话外之音,但我却固执地认为,我没有权力将刚刚来到人世的儿子的生命剥夺,而只有义务和责任将他养大,还他健康。之后的日子里,我查阅了很多有关心脏病方面的书籍和医学资料,以儿子的各种表征与书上对比,并每天给儿子记日记,从饮食、睡眠以及大小便的次数、质量,只要是儿子的行为,统统记录在案,且一记就是三年。三年来,在妻和岳母的精心照料下,儿子很少染病,身体颇为健壮。
99年9月,根据儿子的身体状况及医生的建议,我和妻经反复思虑,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儿子到沈阳陆军总院为儿子进行手术治疗。这是需要一番勇气的,毕竟儿子只有3岁,而手术的却是心脏,我清楚地记得,中秋节那天,当儿子被推进手术室的一刹那,我的心骤然间仿佛紧紧地缩成了一团……漫长的等待,焦急的期盼,长长的走廊里不知留下我多少关切的脚印。两小时后,儿子被推出手术室,我看见儿子小小的身体上插了三根维系生命的管子,胸脯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地睡着。那一刻我多想将儿子搂进怀里啊!当医生告诉我手术非常成功的一刻,我的眼泪已无可抑止地流了出来。儿子,爸爸三年的担忧,医院里20多个难眠之夜,在这一刻终于因还了你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而得以慰藉。儿子被送进了监护室,需隔离三天,而我却怎么不忍离去,久久地徘徊在楼前的小路上,遥遥地望着儿子所在的那间病房的窗户。中秋的月真圆啊,是在预示着儿子一生的圆满吗?如水的月光里,我无数次的在心里默默地对儿子说:“儿子,你痛吗?害怕吗?孤独吗?你一定要坚强些,今天是中秋节,爸爸就在你窗前的月光下陪伴着你呢!”十一过后,儿子出院了,身体恢复得很好,虽然花去了我的所有积蓄且欠下了沉重的债务,但我为自己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且还了儿子一个健康而欣慰。妻的脸上也重新绽出了笑靥。然而短暂的欢乐之后,新的忧虑再次笼罩了我,儿子虽然3岁了,依然不会说话,连简单的爸爸、妈妈也难于出口,这如此违背常规的现象怎不令人心急如焚呢?上帝啊!你为什么如此屡屡地折磨我啊!为什么要让我这个刚刚做了父亲的人品尝这么多的苦难呢?当然,责怪上帝是无用的,面对现实,我只有再次踏上寻医问诊之路。几番检查,几番测试,结论却是生理上无任何阻碍语言、发音之症状。迷茫,对此结论,我只有迷茫。但,这没有原因的结果更令我忐忑不安。为了减轻我的压力,许多好心的朋友、亲人无数次地对我列举所见所闻的孩子说话晚的事例,我感谢他们,但我明白,那不过是友爱的宽慰罢了,可是,现实面前,他们除了宽慰又能如何呢?而我自己不也时常以儿子必将大器晚成来安慰自己和妻子吗?
时光飞逝,转眼间,儿子五岁了,也只能说简单的“爸爸、妈妈”单音节的词,任我百般教导,依然进展缓慢,这与同龄的孩子相比,显然已相差甚远。但可喜的是,儿子的思维、行为及身体状况均属正常,而且我也获知,像儿子的这种情况,已有了专门的语音培训处所。我相信,随着医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儿子一定会早日说出动听流畅的话来。唉!儿子,你这个可爱的小东西,自你来到人世,虽然给了我许多欢乐,但也给了我如此多的担忧,要等到何时,你才能让父母,让亲人们完全释怀呢?
难忘战友情
每当战友聚会时,总要唱几首军旅歌曲,而尤能打动我心的,就是那首《驼铃》。它不禁使我想起那火热的军营,那茫茫的草原,更让我想起我亲密的战友孙树新以及我们之间那段难忘的战友情结。
树新是从河北省承德地区一个偏远山村里走出来的,带着冀中平原特有的憨厚淳朴和一丝土气来到了军营。他中等身材,很健壮,长期的农村生活使他的皮肤很黑,又因他家的地名叫土洞子村,所以入伍不久就有了雅号——“土豆子”。新兵训练结束后,我俩被分到同一个连队——“军事训练标杆连”,二连三班。起初,我对他并无好感,甚至很讨厌他的不拘小节。但在一次军事考核中他的行为使我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那是在一次全团五公里武装越野考核时,这是我军事科目中最弱的一项,而他却是有名的“飞毛腿”,全程只需18分钟。那天刚跑了不到2公里,我就腹痛难忍大汗淋漓,成了“打狼者”。我很羞愧,因为考核的标准是最后到达终点的算全连成绩。正在我拼命努力之时,跑在前面的孙树新回头跑到我身边,我想他一定会嘲笑我的,但并非如此,他一句话没说就夺下我的冲锋枪拉住我一齐向前冲去,并逐渐赶上了队伍。考核结束,二连得了第一名。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事后我总想向他表达谢意但他却不以为然。终于一次条令考核时我找到了帮助他的机会。树新文化低,最怕考条令,而这恰是我的强项,考核那天,我有意离他很近,且很快就答完了试题,而他正急得汗水淋漓、抓耳挠腮。于是我趁教导员不注意,偷偷把他的试卷换过来帮他答完了。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可事后他却向指导员讲明了事情真相。结果我被叫到连部挨了顿撸。后来指导员建议我俩结成帮扶对子,由我帮他补习文化知识,互帮互助,共同进步。这使我进一步看到了他的光明磊落和诚实正直的品质。从此我俩成了好朋友。
以后的两年多来,我们俩始终亲密无间,同学习,同训练,并终于在艰苦地拼搏之后取得了丰收的硕果。91年秋天,我们俩分别了当了班长,并先后入党。这是士兵的荣誉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