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房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灵单间,那里有着别人难以目睹的陈设。每当华灯初照,我便步入我的书房,享受着独处的忧伤和快乐。
多数时,我会走到书架前,抽出我要看的书籍,静静地坐在灯前,和那些我所敬仰的作者默默地心语,品味生命的丰富和厚重。
也有时,我会合上书本,放下手中的笔,关上灯,躺在床上,任凭纷纷扰扰的心事泛滥。轻轻呼唤着那些熟悉的名字,抚摸那些温暖的往事。高兴时,我可以窃笑,忧伤时,我可以流泪。只有在这心灵的单间中,我才成了真正的自己。细细品味生命中的一丝丝甘甜;默默体会生活中的一点点酸楚。也唯有此时,我的心才会像放飞的小鸟,在自我的蓝天中自由而快乐地飞翔。
我喜欢我的书房,她不仅为我提供了学习、工作上的便利,更主要是她为我营造了一个珍贵的心灵单间。
奶奶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自己归宿感的亲人,这样的人多数是母亲或丈夫,而我却是奶奶。
记得在中学的时候,无论我学习多忙,每周我都要到奶奶家住一宿。一进屋,奶奶就要拿出给我留的吃的,或是糖饼,或是水果。然后就唠唠叨叨讲着旧得发黄的故事。晚上,我毫无例外地与奶奶睡在一个被窝,气得姑姑直叫。尽管我已十几岁,可我还是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奶奶的怀中,摸着奶奶稀松而又柔软的乳房。奶奶把手拿下来,我又故作睡着放上去,甜甜地睡到天亮。
在我的记忆中,妈妈总是忙忙碌碌,没有留下一丝抱过我的情景,唯有奶奶搂我睡过觉似的。我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也只有奶奶肯听我的哭诉。
可是,就在我高考的同一个月,奶奶却意外中毒身亡,死后一周,我才出现在她的墓前。
在外求学的这些年,我常常想起奶奶,想起奶奶烙的好吃的糖饼,想起奶奶絮絮叨叨的故事,想起奶奶柔软、温暖的怀抱——如今虽然我成了多少女人羡慕的大学教师,过着优越的生活,可是,我却挥不去潜藏在心底的缺憾:因为最疼我和我最想疼的人去了。
爱的誓言
谁也没有权利说忘记,谁也没有理由说今生只爱一次,若是天注定了缘分,海誓山盟又是何必。
我真的走了,心情不再复杂,不再信任生命中永远放不下,人嘛,活的嘛,不能把热情的心灵火化。
那一天你左翻右找,终于在束之高阁的小木箱里找到了它——一支精致的书法笔,你说,那是部队的战友送的:“留给你吧,你爱写,让它发挥你的长处。你已快三十,我家境贫寒,又不想让你跟我受苦,找个更好的吧。”
我感动了好些天。也不改痴情。用这支矫健的笔写下了许多人间的真善美。有一个下午,班里组织看一场久盼的电影,我却独自来到我们常约的那个小公园:光滑的石凳上又多了一个袅娜的身影,你居然手舞足蹈地滔滔不绝着什么……我愕然了,没有人再听我的牵挂。我走了什么也没留下如同没有来过继续浪迹天涯寂寞情人下班后的一天傍晚,经常在一起搞文学创作的女友小静找到我,说和她在一起工作的刘娜要找一个情人,她推荐了我。
当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印象。自省自己,平时我不苟言笑,在她面前没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她怎么这么对待我。
你别生气,她看我一脸的不高兴便说,刘娜跟我说,她爱人长期在外做买卖,自己挺寂寞的。另外,她认为自己文化水平比较低,想找一个文化水平高的人做情人,自己也提高一下。她还要求人要正直。我认为你比较符合她的条件,便向她推荐了你。
小静原是农村的,她和丈夫是同学,考大学时差二分落榜。她丈夫考到了我市的石油学院。她便在村里做了民办教师。她在中学时就酷爱文学创作,并在县报上发表了不少小诗。在与对象分开的日子里,全部精力都用在创作上,连写的情书都具文学色彩,她让我看后我开玩笑说,你将来成名了拿出去发表肯定是抢手货,能赚不少稿费。后来她写的极具乡土气息的小说《二妞》在《满乡文学》发表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对象大学毕业分配到我市的石油一厂,两年后他们结婚,她便来到了我市。她不愿意靠丈夫养活,一直做临时工,业余时间搞创作。最近,她在一家个体幼儿园干活,在这她认识了刘娜。同我认识以后,星期天到我单位学电脑,同时聊以创作的事。因此,她对我十分了解。可是没想到,她会给我安排这样的事。
虽然心里感到挺别扭,但我想刘娜这人也挺有意思,这么明目张胆地让人办这事。我还真想见见她。便说做不做情人先不说,交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第一次见面是在市内有名的“海上皇宫”的小包里,刘娜要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我们边吃边聊。小静一会儿便借故走开了。在迷人的灯光里,在悠扬的“茉莉花”的乐曲声中,我们对视着。我发现她长得小巧玲珑,皮肤白嫩,细眉狐眼,颇具姿色。这时,她从非常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带密码锁的日记本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她说她是一家国营厂的放假工人,爱人在南方做买卖,一年回不来二次,女儿在重点中学读书。实际我并不缺钱,爱人每月寄来三千,单位给我开二百,足够我们娘俩花的,我打工完全是为了解除寂寞。我中学毕业就顶我妈上班了。由于文化低只能在后勤做杂活,因此,一精简就把我放假了。我和小静在一起工作,感到她说话办事非常有水平,文章写得也好,人长得也比我漂亮。我非常羡慕,就想找个有水平的人帮帮我,我也想提高提高。小静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才是真有水平,是政府的处长,人长得也帅,还是市作家协会会员,发表了许多文章,她在你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因此,我也想让你帮帮我,我倒不想发表什么作品,就想丰富一下自己。
我表示学习的问题我们可以在一起探讨。第二天,小静给我打电话说,你合格了。刘娜告诉你,你可以随时去她家。她并且表示,你出书她可以资助。我没有表态。一星期过后,小静找到我,说,你怎么没上刘娜家去。
我说,我不能去。小静问为什么。我说我不能做她的情人。因为,她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她丈夫在外做生意也是不容易的。我也是有妻子有女儿的人,虽然妻子下岗不开资,生活紧一些,但她对我照顾非常周到,我不能背叛她。假如我做了她的情人,早晚会让人知道的。那时,对两个家庭都不好。人既然组成了家庭就要负责任。再说我是国家公务人员,有纪律约束,违反纪律是要受到处罚的。我也是苦出身,一点一点干到现在很不容易,因为这种事犯错误,葬送前途不值得。
一天后,小静告诉我,刘娜更佩服你了。我也更佩服你了。认识你之前我在几家酒店打工,经常遇到一些男人熟了以后就想跟我做那事,有的领导和老板想让我做情人。我很烦,因此躲到现在的幼儿园。认识你以后,看你挺正直的,但我叫不准是真是假,便和刘娜演了这出戏来试一试你,看来你真是好样的。
不管你们是真是假,我是绝对不会做你们的情人的。我说。
故土情思
一般说来,人们都把自己的出生地或祖籍称为故乡,也许那童贞的回忆,故园的风情,会在无形的思维上烙下永恒。
我和所有人一样,能在地理坐标上查到故乡的经纬。然而,却很难在自己的意象中勾出它的轮廓。这常使我苦闷于幼时经历的平白,以至失却了故乡的梦……当我第一次涉身社会生活时,时代把我投入到了一个连梦都没有见过的地方——清原山村。
展现在我眼前的是狭长的山谷,湛蓝的天空。幽静的小溪和那草房间缭绕的炊烟。村女旖旎,鸭群散漫。完美着我对这里的第一印象……陌生增加了好奇,探索结下了情缘。在这本无联系的地方和这素不相识的人们订下的却是终生的爱恋。生活是一团火,烧不断悬想的桥。生活是一团麻,永远也理不尽那莫名其妙的情思……粗壮的手臂挥着先祖的工具。躬耕于沟壑的脊背,映着自然的光泽。索食的劳作,点缀着诗人的笔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然而,当你融身于这美的自然中时,才会真的体味到那甘苦与艰辛。
当我看到那只龟裂的大手从鸡窝里摸出小蛋,滑过一双水亮的眼睛,一支很脏的小手指压在蠕动的唇边,转向那匆匆而去的背影时,心里升起的是酸楚……大山背面的另一幕,对我的灵魂,简直说是震颤。那是一片尚未成熟的玉米地。一柄弯镰在这只大手里飞舞着。这是一张绿色的屠杀。还是那双小手,在这一片倒下的青纱中找到了半浆的玉米。紧握着,贪婪地啃咬着。溅出的白浆挂在腮边,口水与植物的汁液在那小手的指间延流成黑色。劈手夺下的积愤和那惊骇而稚嫩的眼睛,在这些诗画的山水间,添上了多么残酷的一笔。
难道这就是长思的过滤而沉淀在我心中的一层乡土吗?
青山叠着生命的起源,溪水流送着造物的条件。时代剪断了可怕的阴影,我也把这历史的残缺埋在了记忆的深处。
那双很脏的小手,我想已是活跃在桑蚕间纤细而白皙的春鸽……时间的延伸,已滑入了我憧憬的轨道。“物华天空,天杰地灵。”早已不是滕王阁的专利。假若我能够在那故土的乡思里寻梦。已不再是枕边的断想……一帘幽梦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了。在这悠长的岁月中,自己忙着扮演人师、人妻、人母等各种各样的角色,却唯独忘掉了自己也曾作过女儿这个身份。紧张的工作,繁重的家务,复杂的人生,渐淡了的亲情,使自己对母亲那份思念的情感几乎消磨殆尽。如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怎样的悲哀和无奈啊。为了尽一份孝道,受心灵的驱使我回到老家祖坞拜谒、扫墓。
去年的农历七月十五,那是个初秋的季节,远山的树木尚未露出斑斓的色彩,一条蜿蜒的山间毛道把我带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去处——那长眠于山中的母亲的墓地。
也许是一种感情的驱使,也许是母亲在冥冥之中的召唤,十好几里路竟在瞬间走完。再穿过一片密林,横过一块玉米地,趟过一条潺潺溪流,便看见一个个没有碑石,更没有墓志铭的土堆了。虽说是祖坟,但本家其他的几个支系已经很少有人光顾,唯独父母的坟茔每年清明节或十五尚有儿孙为之锄草添土,显然与众不同。
兄、侄、夫都在挥刀斩草,我一个人跪在父母芳草萋萋的坟前咀嚼回味那早已逝去的阳光。常年与中西药为伴的母亲终因挡不住“风雨”的袭击而病倒了,父亲不明不白地死更给母亲致命的一击。因肝硬化而腹水的肚子鼓胀得吓人,浮肿的脸上消尽了先前慈爱和善的光芒,痛苦扭曲得整个人面目全非。邻家大娘婶婶们都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你妈妈恐怕要不好,做点准备吧!”一家之主的二哥虽只有二十三岁,却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全力为母亲住院治疗,还要不时地宽慰我,“别哭,妈妈会好的。”可是每一天早晨的太阳都崭新,而妈妈的病却依旧。望着妈妈在弥留之际那早已不能开启的嘴唇时泛起痛苦的痉挛和那干涸的眼里涌出的混浊的泪,我明白妈妈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尚需扶持的孩子。我不禁伏在她的身上贴着她的脸,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大哥说:“眼泪掉在妈妈身上不好”,便把我赶了出去。我只好伫立在风中面对那些模糊不清的景物失声痛苦……噙着泪水,望着母亲坟头黄白的小花,心想花落花会再开,可是妈妈再也不回来。妈妈短暂的一生,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普通家庭妇女,以她的仁慈、善良、敦厚,在邻里街坊中有口皆碑。小时候我们住平房,一趟房七八家的钥匙几乎都放在妈妈手里。天阴了,妈妈为张家垛好煤坯,下雨了,为李家收起晒的被褥,又忙着为佟家收拾洗的衣服,甚至发现衣服上缺的扣子都要给缝上。隔壁家的孩子放学,妈妈为他们热好午饭,然后还要领到自己家来照顾他们学习。谁家的客人来了,妈妈主动让到我家,还要尽可能地做顿好饭招待……不是说好人一生平安吗?我问苍天和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