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汉魏六朝诗鉴赏(中华古文化经典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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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猛虎行

陆机

【原文】渴不饮盗泉水[1],热不息恶木阴[2]。恶木岂无枝?志士多苦心[3]。整驾肃时命,杖策将远寻。饥食猛虎窟,寒栖野雀林。日归巧未建,时往岁载阴。崇云临岸骇,鸣条随风吟。静言幽谷底,长啸高山岑[4]。急弦无懦响,亮节难为音。人生诚未易,曷云开此衿?眷我耿介怀[5],俯仰愧古今。

【鉴赏】

晋惠帝太安(302-303)初年,陆机受成都王司马颖的信任,得为后军主将,河北大都督。实际又遭受奸人妒忌,名为主将,实则调度不灵,进退两难,不能自拔,《猛虎行》就倾吐了当时苦闷彷徨的心情。诗题《猛虎行》,因古辞有“饥不从猛虎食,暮不从野雀栖”,故而得名。

[1]盗泉:水名,在今山东泗水县东北。据《尸子》

记载,孔子经过盗泉,虽然口渴也不饮盗泉的水,因为厌恶盗泉的名字。[2]恶木:坏的树木。李善注引《管子》说,怀耿介之心的志士,不在恶木之枝下乘凉。[3]志士:守操行的人。多苦心:指不饮盗泉,不阴恶木。[4]岑:山小而高。这句是说登高山而长啸。[5]眷;顾。耿:光。介:大。耿介怀:坚正独立的抱负,即上文的苦士之苦心。

该诗刻画了一个襟怀正直的志士。虽然慎于处世,但生不逢时,只有随时俯仰,但又功名难就,进退维谷。诗中表现的苦闷、彷徨的情调是诗人襟怀的袒露,诗中表现的耿介不群、不随波逐流的思想有一定进步意义。

该诗可分为三层,开头表明自己的志向,其次自叙经历,最后再叙述自己的志向,表达自己的遗憾。

全诗的大意是:口渴了也不喝盗泉的水,天气炎热也不在难看而低劣的树下歇息。难看而低劣的树难道没有枝叶吗?不是,因为有志之士用心谨慎,爱惜名声。志士整理好车马,准备行装,恭敬地遵从君主的命令,就是再远的地方也要扶杖去探寻。但是路途艰辛,饥饿了只得在猛虎栖居的洞窟里就食,寒冷了只得在野雀栖止的林子里休息。可是,时过境迁,功业无成,高天的云由河岸涌起,树枝在寒风中发出悲吟,志士由于心情苦闷,时而无言漫步谷底,时而在高山上仰天长啸,以舒愤懑。绷紧的琴弦是不会发出弱音的,一个有高风亮节的人,出言激昂慷慨,不同流合污。最后诗人感叹道:

人生一世,做人实在是不太容易,很难向人说几句真心话。想想自己平生所为,做了许多违心之事,愧对古人和今人啊!

该诗借题发挥,引用乐府古辞而反其道用之,为旧辞注入新境。以志士的坎坷遭际为主线生发诗意,言志、写景、抒情融为一体,跌宕淋漓,情浓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