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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握着爱的孩子

翌日,媚蝶是在饭菜的清香中醒来的,当两个小鬼头拖着她坐到桌子旁时,她这才仔仔细细的将她们打量一遍,然后猛然发现,她们真的长大了。

那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呢?

在长久的感叹中吃完早饭,然后在孩子们不舍的神色里再次离开,原本轻松的心情,忽然有些沉重了,这个家,她能不能好好守住呢?

因为召来独角兽的缘故,这次去往隐城的路明显轻松了许多,两人都不怎么着急,一路甚至不时停下来欣赏欣赏湖光山色。

媚蝶穿了一袭白衣,素白的脸上脂粉未施,骑在那周身雪白的独角兽上,到真有些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不过,只要她一开口,所有仙女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喂,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喜欢穿白衣了啊?”祁瑾与她并排骑着独角兽,有些好奇的问道。

媚蝶笑笑,眼睛弯成很好看的弧度,“又不是在嬿婉楼,穿那么艳,多招人注意啊!再说,做白衣又简单又便宜,多实惠。”

“哼,自恋!”祁瑾挑眉,不屑的语气,眼里却有明丽的笑意。

“呵呵呵,长成这样儿,不自恋多浪费啊,是不?”媚蝶欢快的笑道,眼睛又上下打量了祁瑾一番,“啧啧啧,其实你长的也挺不赖的,稍打扮一下,保准大把的姑娘围着你转!”

祁瑾抛给她一个白眼,不理会人家。

“呵呵呵,我可是说真的哦,不骗你!”

没多久,原本轻松的脸却带了几分凝重,祁瑾望着前方,担忧的问道,“如果拿不回契约,怎么办?”

媚蝶耸耸肩,神色竟比祁瑾还悠然,“谁知道呢,反正他们会安排的。”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祁瑾怪异的望着她。

“担心有什么用,我的能力只有这么多,尽全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其它的哪儿顾得过来!”确实有些好笑,想想当初,他们怎么会选上自己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呢,还成为地位尊贵的隐者?

“恩,也是。”沉思了片刻祁瑾点头道,算是同意媚蝶的说法。

“不过,你真要跟我一起去海底啊?虽然我是很想要鲛泪,可你来自风都,对水的恐惧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吧!要不就算了吧,欠我的人情用别的什么还好了!”媚蝶望着他,带着询问的语气说道。

祁瑾眉头一皱,眼里晃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风之族最重誓言,既然答应过你,就绝不能反悔。”

“呵呵呵,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既然是你自愿的我也就不会觉得愧疚对不起什么的了。”媚蝶轻快的笑道,胸腔里却忽然升起一点点奇异的温柔,有点像烛光的感觉。

“恩,你不用愧疚,我是心甘情愿的。”其实这次入隐城,除了想陪她寻回契约,还有另外一件事。不仅关乎璃珈,诛魔团,甚至还会与风度有关。所以,他必须从隐城里最重要的人口里问出些什么,关于茉鸢,璃珈,还有契约。

从媚蝶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事,同风都里《诛魔典史》记载的大同小异,都认为那睥天塔内住着的智者是魔鬼的奴隶,而每十年一次以神之名义招进塔内的人,则是魔王的祭祀。

那些人根本不是受到神的召唤,而是被魔鬼吞噬,成为祭祀台上的牺牲品。而魔通过睥天塔内的智者与九国之间立下的契约,控制着整个苍蓝大陆。正因如此,成立千年的诛魔团才一直寻找办法消灭他,后来发现,只有集齐九国契约,然后动用某种力量,才可以彻底消灭魔,使天下免于他的荼毒。

祁瑾很疑惑,璃珈明明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可为什么那个可能是茉鸢的人,告诉她只有集齐九国契约才能离开这里呢?那个世界,与魔和这里到底有怎样的联系?还有,老头儿交给他的任务……总之,仿佛从离开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便被什么东西连到了一起。

只是,这种什么都稀里糊涂的弄不清楚的事,真的很让人恼火。所以不管怎样,他一定要见到那个最重要的人,将事情弄个清楚。

因为独角兽的关系,这次只用了不到小半日的时间便到达了隐城,依旧住在上次住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当他们到这人儿的时候,原本今晚才启程的潜舟,已在昨晚入海了。这个宅子的主人,也已经离开。

当夜,祁瑾和媚蝶见到了樱筮。那个老人穿着灰白的袍子,面色凝重的站在屋内,薄削的身子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

“属下媚蝶,拜见隐筮大人!”

“恩,起来吧。”樱筮点点的,视线瞥过女子身旁的祁瑾,神色有瞬间的诧异。

“是!”媚蝶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说道,“大人,这位是风之族的祁瑾殿下,此次拜见你,说是有要事相询,你看?”

“哦?风之族?”樱筮侧过脸,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风之族祁瑾,见过大人。”祁瑾将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向老者行礼。神色优雅,不卑不亢。那是他们族内对待地位尊贵者的礼节,身为高高在上的殿下,除了两位王兄,他还从未对别人行过礼,这人,算是第一个。不过,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呢。

“殿下多礼了。”樱筮点头道,眼里神色莫辩。

“大人,我想知道关于当年茉鸢公主的事情,不知可否?”

樱筮一惊,嘴角敛起一丝笑意,“哦?青虬国的公主,一个死去一千年的人,殿下怎会感兴趣?”

祁瑾笑了笑,脸上无半点紧张之色,“因为,我可能遇见了茉鸢的转世,而且,还与九国契约有关,大人难道不感兴趣?”

在场的两人皆是一惊,不过媚蝶是惊讶于‘转世’,而樱筮却是惊讶于他所说的‘遇见’。两日前樱颥便已向他禀告,曾有一个女子闯入城内,而灵童在她身上闻见了茉鸢的味道。当时忙于族内的诸多事宜,并未太过重视,而此刻竟连风之族都同她扯上关系了,看来不得不尽快弄清了。

“千年前,茉鸢还是诛魔团的羽隐,然而就在诛魔典礼前夕,她却叛变了,致使整个诛魔团全军覆没。后来她被处以火刑,而被噬灵火烧死的人,是无法转生的。”樱筮缓缓地说道,肃穆的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到悲伤。

“叛变?她做了什么?”祁瑾问道。

樱筮顿了顿,并未直接回答祁瑾的问题,“你们可知道,九国契约的来历?”

两人皆是疑惑的摇头。

“相传远古时候,天为蓝色,叶为绿色,天上有星辰,夜里如宝石嵌在苍穹之中,闪闪发亮。可不只何时起,这片大陆被魔所控制,蓝天化为碧色,草木变为蓝色,夜空里闪烁的星辰完全消失,而且,每过二十年,各国就要显出几十万年轻的子民,作为神的仆人。后来,二十年一次的祭神大典更替成十年一次。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神祭,所有的人都被送给了魔,成为祭祀品。魔王同各国建立了契约,若有人反抗或不按时祭献,怎必引来灭国之灾。”

“可是,那与集齐九国契约才能消灭他有什么关系?”祁瑾不解的问道。

樱筮叹了叹气,满是皱纹的脸历尽沧桑。“每一分契约都是魔用灵魂之力凝结而成,以此束缚各个国家所有的百姓,也就是说,九国契约就是魔的九个魂魄,只要将契约中的魂魄抽出,再以法术消灭,便可以让世人拜托他的控制。”

“啊!竟然是这样!”媚蝶小声惊呼出来,脸上满是震惊。

“恩。”樱筮点点头,“千年前,诛魔团集齐了五国契约,可就在诛魔大典前夕,由茉鸢寻得的两国契约竟被她送回睥天塔内,至此暴露踪迹,也导致整个诛魔团吧全军覆没。”

“青虬国和海洛国的覆灭,也是因为这个?”祁瑾不可置信的问道。

“恩。”

祁瑾被这事实震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茉鸢的死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即使知道了真相,但他总觉得有些疑惑,似乎是不相信一般,冥冥中他不相信那个人会背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的问道,“如果,我将那个女孩带来,大人可有办法确定她是否是茉鸢的转世?”

“哦?殿下为何如此?”樱筮疑惑的打量他。

祁瑾笑笑,眼里似乎有一丝愧疚划过,却仍直直的望着他,神色坦荡。“第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必要帮她弄清一些事实。第二,那个人是茉鸢,大人不会不知道关于她身世的传言吧,第三,我是风之族的王子,这,也是我的责任。”

“哈哈哈哈……”樱筮突然朗声笑起来,看向祁瑾的目光有毫不掩饰的赞叹,“好,殿下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这件事我毕当竭力相助。只要将那女孩带回隐城,我自有办法确定!”

“如此,祁瑾谢过大人。”祁瑾恭敬的再次向他行礼。

看着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切,媚蝶突然觉得恍惚起来,心里有股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来,但就是很不舒服。同她相处了这么久的人,她第一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优雅,从容,淡定,沉稳。这是她不熟悉的人,即使早就猜出了身份,但陪在她身边一路走来的那个人明明是骄傲得意,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发怒闹脾气,哪里有现在半点儿模样呢?

除了,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尊贵与傲气。

这样的祁瑾,让她有了想逃开的冲动,更让她第一次感到卑微。

她和他明明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会因为这些难过呢?不开心呢?脑子里很乱,想起昨天的事就更乱了,简直成了一团乱麻。

所以,这天下午她一个人悄悄躲开了,希望能理清楚那些混乱的东西。

翌日,媚蝶刚一出屋子便被祁瑾叫了出去,说陪他一起去寻璃珈。

“呵,这么想见那女孩儿,当初何必回来!”媚蝶嗤笑,冷冷的说道。

祁瑾一愣,满脸疑惑的望着她,“你怎么了?才一日没见,脾气怎么这样大了,不是生病了吧?”说着便将手往她额头上探去。

“去,你才有病!”媚蝶嗔怒,打掉附在额上的手。

“喂,你真没事啊?我跟樱筮那老头子说了要去找璃珈的啊,看她是不是茉鸢的转世,不是早就说好了嘛,这又怎么了?”

媚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先前是说好一同去寻那女孩的,可被自己的心烦那么一闹,竟把重要的事给忘了,心下反而更不舒服了。

“哼!懒得跟你说!”媚蝶一甩袖,拿出玉箫唤来了独角兽,也不在理会祁瑾独自走了。

“喂,喂……”祁瑾赶紧追上去,心里疑惑,她虽然爱跟他斗嘴抬杠,但也从没这样蛮不讲理过啊,今天是怎么了,不仅半天没理他,这会儿还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你真没事儿啊?”祁瑾担心的问道。

“呵呵,我有没有事,与祁瑾殿下有何关系?”媚蝶嗤笑,在独角兽脖子上轻轻拍了拍,便轻松的甩开了他。

“喂你等等!你知道去哪儿找璃珈吗……”

只是,纵使最终找到了璃珈,他们还是选择了离去。

苍林外,女子一袭白衣立于独角兽上,眉目如画,裙裾飞扬,嘴角有一丝极淡的笑意,似乎连苍山都成了陪衬她的背景。

“呵呵,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媚蝶轻笑,抬眼望着从苍林中走出的男子。一袭浅蓝色衣袍,似乎将整个人,都融入了这茫茫林际。

祁瑾一步步缓缓走近,俊美的脸上似笼了一层淡淡的落寞,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怎么办,我突然不希望她记起茉鸢了,若她不再是璃珈,或者也不是茉鸢,该怎么办呢?”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媚蝶眉心微蹙。“你去这么久,难道没跟她讲清楚?”

祁瑾摇摇头,侧过的眼眸轻轻动了动,“我没同她相见,只不过在暗处看了她半日。想想,同她住在王宫的时候,她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连整理床铺的事都交由侍女做。可现在,看着她担水煮茶,熬药做饭,悉心照顾病人的样子,心里竟觉得酸涩。可是,现在的她脸上却总是那般宁静温柔的笑容,比我任何时候见到的璃珈,都要美。我竟然,舍不得将她带走了,真奇怪!”

媚蝶‘扑哧’笑出声来,看着满脸疑惑的祁瑾,揶揄道,“看着她细心温柔的照顾别人,你就,一点不嫉妒?”

“嫉妒?”祁瑾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什么是嫉妒?为什么嫉妒?”

女子嘴角一僵,顿了片刻,眼里的笑意更甚,“就是,讨厌被照顾的那个人,希望那人是自己,看着她对别人好对别人笑,心里会特别不舒服,或者想将那人揍一顿。”

祁瑾沉默了,脑海里却回放着两日前看见媚蝶同那个叫舁羡的人一起的样子,半响不能言语。“这样,就是嫉妒吗?”

媚蝶眸色有瞬间的黯淡,嘴角挑起一抹冷俏的笑意,“是啊,这就是嫉妒,因为爱,所以有了占有,有了嫉妒。”

“爱?”祁瑾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她,“这样就是爱?会嫉妒,是因为爱上了那个人?”

“呵呵呵,真是个孩子,竟连爱上了那女孩都不知道。”胸腔里有阵阵酸涩淌过,媚蝶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现在你清楚了,是否带走她,你自己决定吧!”说完竟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指节握的发白,他伸出另一只腾空的手,怔怔的想要握住那飘逝的裙裾。喉咙一阵紧涩,胸腔里似有虫蚁撕咬过,却终究没发出半点声音。

这就是爱吗?爱……不,他不能爱,这不是爱,他开始害怕了,那些纠缠在心间陌生而朦胧的情愫,那些他想要逃避却难以割舍的温柔,那些辅一设想便令人胆寒的后果……

是的,终是离开的时候了。若这样便是爱了,那就在还没伤到她的时候,决然的离开吧。

唇边,一丝苦涩的笑意滑过嘴角,他怔怔的望着那白衣消失的地方,嘴唇张合,似无声的呢喃。这样也好,让她以为自己爱的人是璃珈,于他,于她,都是最好的结果。

“终于,要启程了啊,只是变成了一个人,会不会有些寂寞了呢?”

他望着天边,十六岁的年轻面庞上,似藏了万千沉重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