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一见到丹尼斯,就觉得气氛不对,可又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物流公司的事,你听说了吧?”
“你是说五十万没入账的事?是我告诉大卫的。”
“你为什么不把好关?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该发生。”
芳菲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第一、库房交接的过程只有大卫一人参与,我如何把关?第二、我屡次和大卫提出新库房账目不平衡,但大卫并没有让我插手追查,他是负责存货的主管,我不能越界……”
丹尼斯知道芳菲说得有道理,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道理:“你是负责总报表的人,你要对每一个数字负责。”
芳菲此时已明白,丹尼斯摆明是要找替罪羊。她顿时热血上涌,嘴边涌出冷笑,说:“公司月报涉及报表几十张,包含数据成千上万,我已经尽力去保证每个数字的准确性了。但我不是神,没法在有限的时间内一个人完成全部门的工作。”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了什么,鱼死网破般地说,“就是你,把月报的时间从半个月缩短到仅数天,这么紧张的时间里,我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丹尼斯看着这个倔犟的中国女孩,一时无语,她说的句句在理,可眼下只能暂时委屈她了。
“我没有要你面面俱到。我之所以把你的奖金和一些与存货相关的财务指标挂钩,就是想让你在库房更换这种关键时候,多帮帮大卫,可你没有做到。”
芳菲脑子中至少涌进了一百句反驳的话,但没等第一句出口,她就驱散了它们。丹尼斯岂是真看不明白谁是谁非,他只是一心要回护大卫而已。芳菲突然想起圣雄甘地在法庭上说:“我不愿浪费法官的时间,我承认有罪。”她当然不能和甘地比,只是,当“法官”已不分青红皂白执意要治你罪时,多辩何益?
芳菲下意识地甩甩一头长发,说:“你扣我奖金吧!”丹尼斯没料到她刚才还气势汹汹,却突然缴械投降。不过,他把惊讶迅速地压在心里,平静地说:“这件事你给美国总部写个邮件,先发给我。”
芳菲已气到发昏,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英语在急怒下,竟如被速冻了般,一个字也倒不出来。她索性转身,用一言不发的离开表达自己的抗议。
从丹尼斯屋里出来,芳菲并没回到座位上,而是一直游荡到大街上。她像一个逃学的孩子般,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又想享受这偷来的自由。芳菲漫无目的地沿街而走,不知不觉中,来到一个淡橙色建筑前,五光十色的光,没遮拦地从大厅中流出,她这才意识到,赌城到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芳菲索性晃了进去。
“小姐,你的身份证。”
“我的什么?”
“身份证,我怀疑你不到十八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说。
芳菲是从办公室临时“出走”的,哪会有先见之明地带好身份证?西方人经常对东方女人的年龄感到困惑,芳菲娇小的身材,更让人误判她的年龄。
“你说对了,我其实只有八岁,不好意思”。芳菲自嘲地一笑,转身离开。都说人生如赌,可有时,你连赌的权利都没有。芳菲这样想着,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赌场的石阶上,像个失意的孩子。她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倦意,在帝豪她也曾有过这种感觉,那次,是因为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