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芳菲很早来到公司。昨晚她做的现金流量表，与上周汤姆出差前发布的那份有不小差异，她想找出详细原因后再与汤姆讨论。也许正因知道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她就更卖力，宛如垂死之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眼前的数字，似乎连成了一串串乱麻，剪不得，理不得。她叹了口气，索性拎着茶杯，去了厨房。负责应收账款的澳洲男孩斯蒂文，正在煮咖啡。
“Fiona，你喝什么？”斯蒂文长得斯斯文文，说起话来如女孩子一样轻柔。
“茶。”
“这不是茶。”斯蒂文瞄着芳菲杯中闲散地舒展着的碧螺春说。
芳菲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判断，有点好气，有点好笑。
“那是什么？草？”她调侃道。
斯蒂文居然认真地点点头：“看上去是草。”
芳菲也认真地思索他的话。西方人喝茶通常是磨成碎末放在袋子里。他们中的许多人，可能真没见过茶的原生态。
“茶，是地道的中国茶。我的喝法，也是地道的中国喝法。你想不想试试？”
斯蒂文眼睛一亮说：“这很有趣，我自己去你办公室拿。”
“你……”芳菲刚想说什么，可音浪却追不上斯蒂文奔跑的速度。她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放在灶台上。果然两分钟以后，它欢快地唱起歌来。
“斯蒂文？我知道会是你。”
“我太激动了，忘了问你茶叶罐放在哪里？”斯蒂文腼腆地说。
“第一个抽屉的绿色铁罐里。”
几分钟后，斯蒂文又出现在厨房与芳菲一起品着在中国家喻户晓的碧螺春。
“知道吗？有个爱情故事和这道茶有关。”
“讲讲。”
“传说有一个女孩子叫碧螺，她的情郎阿祥和妖魔搏斗受了重伤，任何草药都治不好。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来到阿祥受伤的湖边，发现他鲜血洒处，长出了一株小树，直觉告诉她那些树叶可为阿祥疗伤，于是，她把嫩叶先是含在嘴里，后是放在胸前，到了家，把依然湿润、温热的嫩叶泡在水里，给阿祥服下……”
“然后，奇迹发生了，阿祥的病好了。那种嫩叶就是我现在喝的茶。”斯蒂文像福尔摩斯一样准确地推断出来龙去脉。
芳菲笑了：“西方也有许多相似的童话吧？”
斯蒂文点点头，眼神像小姑娘一样宁静清澈：“其实，童话是成年人编给成年人的。天鹅湖、灰姑娘、白雪公主，和你讲的碧螺春，这些故事里的爱情，就是成年人的梦。对了，我能不能带一点你的茶，给我女朋友尝尝？当然，我还会和她讲碧螺的故事。”
“当然。”芳菲点点头。
“我没听错吧？你们刚才似乎在谈爱情？”斯蒂文和芳菲被突然飘来的爱丽丝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我们在谈梦。”斯蒂文脸红了。
“好，梦该醒了。尝尝我昨晚烤的松饼。”爱丽丝手中的托盘上躺着一排浑圆可爱的小点心，三个人于是在厨房里边吃边聊。
“听说新的财务总监助理下周上班，他是丹尼斯的老下属。”斯蒂文轻声说。
“那Fiona怎么办？”爱丽丝替芳菲着起急来。
芳菲无奈地笑笑：“该来的总会来。”
“至少，我会对丹尼斯说，我需要Fiona。”爱丽丝很仗义地表态。
斯蒂文也附和道：“经你改进后的应收账款流程很有效率，我会和汤姆说这点。”
爱丽丝也说：“还有，经你重新核算的销售成本，比过去准确多了。”
提到销售成本，芳菲突然像被扎了一针，觉得这和早上自己寻寻觅觅的现金流量差异有关，可，一时又说不出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