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吴国将领陆逊进趋庐江,议论的人认为应迅速前去对付。满宠说:“庐江虽然很小,但守将强悍,士兵精锐,能够防守很长时间。此外,敌人舍去船只,二百里远道而来,后面空虚,欲图诱惑我军,现在应听凭他们进兵,只恐怕他们退兵时我们都难以追击。”他整顿军队真奔杨宜口,敌人听说大军东下,当夜便逃遁了。当时孙权每年都谋划北上。青龙元年,满宠上疏说:“合肥城南面临江临湖,北面远离寿春,敌人围攻它,可以依靠水上作为据点,官军若去救援,应该先打败大股敌军,然而才可以解围。敌人到那里容易,我们赶到那里却很难。应该调出城内的军队,在城西三十里,有很险要的地形可以依托,我们可在那里筑城固守。这样做,可以把贼人引到平地而切断他们的归路,对于我们甚为有利。”护军将军蒋济认为:“这样便是向天下表示我们软弱,况且望见敌人的烽火便毁坏城池,如同敌人还未进攻,城池便被攻破。这样一来,敌人的进攻会连绵不断,我们只好在淮河北岸防守了。”明帝因此没有同意满宠的建议。满宠又上表说:“孙子有言:‘军事行动,是诡诈的斗争方式。’所以,有能力时表示软弱无能,使敌人骄傲,以为有利可图,显示我们惧怕他。这就是说外表与实际不必一致。又说:‘善于调动敌人者,要创造条件。’如今敌人未到,我们放弃城池,调兵出城,这就是创造条件引诱他们。引诱敌人远离水域,我们选择有利时机,采取行动。这样做虽然表面上有所损失,但实际上却获利很多。”尚书赵咨认为满宠的计划考虑长远,明帝下诏采纳。这一年,孙权亲率大军出动,欲图围困新城,因为远离水域,二十余日不敢下船。满宠对各位将领说:“孙权得知我已移筑城池,一定曾在部众中自夸过,如今大举前来,欲图一举成功,虽不敢来到我军城下,但却必定要上岸显耀兵力,以表明有充分的实力。”于是暗中派遣步骑兵六千人,埋伏在肥城的隐蔽之处等待吴军。孙权果然上岸炫耀兵力,满宠派出的伏兵突然发动进攻,杀敌数百名,有些敌人投水而死。次年,孙权号称亲率十万大军,兵抵合肥的新城。满宠驱驰赴援,招募数十名壮士,折断松枝,做成火炬,再灌上麻油,从上风放火,焚烧敌人进攻的兵器,射死孙权的侄子孙泰。敌人因此退兵。三年春天,孙权派遣士卒数千家在江北种田。到了八月,满宠认为粮食成熟,正在收获,种田的男女布满田野,而其守卫的士兵离城远的有数百里,可以趁机偷袭。于是派遣长吏率领三军沿江东下,摧毁破坏敌人的屯田处所,焚烧收获的谷物而回。皇帝下诏表彰,并把掠获的物品全部赏给将士。
景初二年,因为年老,满宠被召回,迁升为太尉。满宠不置产业,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皇帝下诏说:“你在外统帅军队,一心思虑公事,有行父、祭遵的风骨。特别赐给田地十顷,谷五百觯,钱二十万,以表彰清廉忠诚俭约的节操。”满宠前后增加的封邑,共九千六百户,子孙二人被封为亭侯。正始三年,满宠去世,谥号为景侯。儿子满伟继承了他的爵位。满伟以胸怀大度而知名,官至卫尉。
【原文】
满宠字伯宁,山阳昌邑人也。年十八,为郡督邮。时郡内李朔等各拥部曲,害于平民,太守使宠纠焉。朔等请罪,不复钞略。守高平令。县人张苞为郡督邮,贪秽受取,干乱吏政。宠因其来在传舍,率吏卒出收之,诘责所犯,即日考竟,遂弃官归。
太祖临兗州,辟为从事。及为大将军,辟署西曹属,为许令。时曹洪宗室亲贵,有宾客在界,数犯法,宠收治之。洪书报宠,宠不听。洪白太祖,太祖召许主者。宠知将欲原,乃速杀之。太祖喜曰:“当事不当尔邪?”故太尉杨彪收付县狱,尚书令荀彧、少府孔融等并属宠:“但当受辞,勿加考掠。”宠一无所报,考讯如法。数日,求见太祖,言之曰:“杨彪考讯无他辞语。当杀者宜先彰其罪;此人有名海内,若罪不明,必大失民望,窃为明公惜之。”太祖即日赦出彪。初,彧、融闻考掠彪,皆怒,及因此得了,更善宠。臣松之以为杨公积德之门,身为名臣,纵有愆负,犹宜保祐,况淫刑所滥,而可加其楚掠乎?若理应考讯,荀、孔二贤岂其妄有相请属哉?宠以此为能,酷吏之用心耳。虽有后善,何解前虐?
时袁绍盛於河朔,而汝南绍之本郡,门生宾客布在诸县,拥兵拒守。太祖忧之,以宠为汝南太守。宠募其服从者五百人,率攻下二十馀壁,诱其未降渠帅,於坐上杀十馀人,一时皆平。得户二万,兵二千人,令就田业。
建安十三年,从太祖征荆州。大军还,留宠行奋威将军,屯当阳。孙权数扰东陲,复召宠还为汝南太守,赐爵关内侯。关羽围襄阳,宠助征南将军曹仁屯樊城拒之,而左将军于禁等军以霖雨水长为羽所没。羽急攻樊城,樊城得水,往往崩坏,众皆失色。或谓仁曰:“今日之危,非力所支。可及羽围未合,乘轻船夜走,虽失城,尚可全身。”宠曰:“山水速疾,冀其不久。闻羽遣别将已在郏下,自许以南,百姓扰扰,羽所以不敢遂进者,恐吾军掎其后耳。今若遁去,洪河以南,非复国家有也;君宜待之。”仁曰:“善。”宠乃沈白马,与军人盟誓。会徐晃等救至,宠力战有功,羽遂退。进封安昌亭侯。文帝即王位,迁扬武将军。破吴於江陵有功,更拜伏波将军,屯新野。大军南征,到精湖,宠帅诸军在前,与贼隔水相对。宠敕诸将曰:“今夕风甚猛,贼必来烧军,宜为其备。”诸军皆警。夜半,贼果遣十部伏夜来烧,宠掩击破之,进封南乡侯。黄初三年,假宠节钺。五年,拜前将军。明帝即位,进封昌邑侯。太和二年,领豫州刺史。三年春,降人称吴大严,扬声欲诣江北猎,孙权欲自出。宠度其必袭西阳而为之备,权闻之,退还。秋,使曹休从庐江南入合肥,令宠向夏口。宠上疏曰:“曹休虽明果而希用兵,今所从道,背湖旁江,易进难退,此兵之洼地也。若入无强口,宜深为之备。”宠表未报,休遂深入。贼果从无强口断夹石,要休还路。休战不利,退走。会硃灵等从后来断道,与贼相遇。贼惊走,休军乃得还。是岁休薨,宠以前将军代都督扬州诸军事。汝南兵民恋慕,大小相率,奔随道路,不可禁止。护军表上,欲杀其为首者。诏使宠将亲兵千人自随,其馀一无所问。四年,拜宠征东将军。其冬,孙权扬声欲至合肥,宠表召兗、豫诸军,皆集。贼寻退还,被诏罢兵。宠以为今贼大举而还,非本意也,此必欲伪退以罢吾兵,而倒还乘虚,掩不备也,表不罢兵。后十馀日,权果更来,到合肥城,不克而还。其明年,吴将孙布遣人诣扬州求降,辞云:“道远不能自致,乞兵见迎。”刺史王凌腾布书,请兵马迎之。宠以为必诈,不与兵,而为凌作报书曰:“知识邪正,欲避祸就顺,去暴归道,甚相嘉尚。今欲遣兵相迎,然计兵少则不足相卫,多则事必远闻。且先密计以成本志,临时节度其宜。”宠会被书当入朝,敕留府长史:“若凌欲往迎,勿与兵也。”凌於后索兵不得,乃单遣一督将步骑七百人往迎之。布夜掩击,督将迸走,死伤过半。初,宠与凌共事不平,凌支党毁宠疲老悖谬,故明帝召之。既至,体气康强,见而遣还。世语曰:王凌表宠年过耽酒,不可居方任。帝将召宠,给事中郭谋曰:“宠为汝南太守、豫州刺史二十馀年,有勋方岳。及镇淮南,吴人惮之。若不如所表,将为所闚。可令还朝,问以方事以察之。”帝从之。宠既至,进见,饮酒至一石不乱。帝慰劳之,遣还。宠屡表求留,诏报曰:“昔廉颇强食,马援据鞍,今君未老而自谓已老,何与廉、马之相背邪?其思安边境,惠此中国。”
明年,吴将陆逊向庐江,论者以为宜速赴之。宠曰:“庐江虽小,将劲兵精,守则经时。又贼舍船二百里来,后尾空县,尚欲诱致,今宜听其遂进,但恐走不可及耳。”整军趋杨宜口。贼闻大兵东下,即夜遁。时权岁有来计。青龙元年,宠上疏曰:“合肥城南临江湖,北远寿春,贼攻围之,得据水为势;官兵救之,当先破贼大辈,然后围乃得解。贼往甚易,而兵往救之甚难,宜移城内之兵,其西三十里,有奇险可依,更立城以固守,此为引贼平地而掎其归路,於计为便。”护军将军蒋济议,以为:“既示天下以弱,且望贼烟火而坏城,此为未攻而自拔。一至於此,劫略无限,必以淮北为守。”帝未许。宠重表曰:“孙子言,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以弱不能,骄之以利,示之以慑。此为形实不必相应也。又曰‘善动敌者形之’。今贼未至而移城卻内,此所谓形而诱之也。引贼远水,择利而动,举得於外,则福生於内矣。”尚书赵咨以宠策为长,诏遂报听。其年,权自出,欲围新城,以其远水,积二十日不敢下船。宠谓诸将曰:“权得吾移城,必於其众中有自大之言,今大举来欲要一切之功,虽不敢至,必当上岸耀兵以示有馀。”乃潜遣步骑六千,伏肥城隐处以待之。权果上岸耀兵,宠伏军卒起击之,斩首数百,或有赴水死者。明年,权自将号十万,至合肥新城。宠驰往赴,募壮士数十人,折松为炬,灌以麻油,从上风放火,烧贼攻具,射杀权弟子孙泰。贼於是引退。三年春,权遣兵数千家佃於江北。至八月,宠以为田向收熟,男女布野,其屯卫兵去城远者数百里,可掩击也。遣长吏督三军循江东下,摧破诸屯,焚烧谷物而还。诏美之,因以所获尽为将士赏。
景初二年,以宠年老徵还,迁为太尉。宠不治产业,家无馀财。诏曰:“君典兵在外,专心忧公,有行父、祭遵之风。赐田十顷,谷五百斛,钱二十万,以明清忠俭约之节焉。”宠前后增邑,凡九千六百户,封子孙二人亭侯。正始三年薨,谥曰景侯。子伟嗣。伟以格度知名,官至卫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