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在大学读书是很辛苦的,从早到晚的课程只是其中之一,写不完的作业和考不完的试,使得学生们依旧笼罩在中学的余晖下。与中学不同的是,大学生还要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会活动,特别是政治活动,繁忙无比。
举旗帜、贴板报、组织讨论会等活动,或者是学校强求,或者是学生自愿,总之进行的如火如荼。
王国华进了北京理工大以后,首先找到自身价值的地方,就是办板报了。
大学里的黑板,可是龙争虎斗之地,各个院系尽其所能的争取每一块黑板,而在院系内部,学生们也要尽其所能的争夺每一块黑板。
王国华是做了半年多的助理,才在第二学期,获得了自己画板报的机会。
他得到的板报位置不错,在教学楼去食堂的必经之路上,以前的大四学长走了,才让出来给他。
王国华做的极认真仔细。
而从选题到黑板报完成,做一期往往要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王国华甘之若饴。每期做完,他都藏在黑板报附近,等着看板报的效果。
每到中午和下午时间,黑板报附近都会聚集起人来。好的板报,甚至会被人群围拢。
在没有手机APP捣乱的年代,所谓的碎片时间,也不是消失了,大家只是用在了其他地方,比如看报。
报纸是报,校报是报,黑板报也是报。
如果围观黑板报的人多的话,王国华就会志得意满的回去,准备下一份黑板报。
如果围观黑板报的人少的话,王国华就会到食堂大吃一顿,然后再准备下一份黑板报。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个月,既让王国华的激情有地方发挥,也让王国华顺利的融入了大学生活。
如此一来,他在校园里也显的轻松和自在许多。
王国华能读到北京理工,是因为志愿报的好,跳线得来的,比起同学们的录取分和名次,他都要低了一层不止,这在高考状态下自然是极爽的,进入学校以后,王国华多少有些忐忑。
在一定程度上,黑板报建立了王国华的自信。
到了第二学期,渐渐适应大学生生活的王国华,才开始在北京城里瞎转,顺便到各个大学串门。
“国际医学与生物工程大会”结束没多久,王国华就溜达到了北大来。
杨锐正好没什么实验,就拉着王国华,先出学校大吃一顿,要一张发票,顺便道:“咱们选个地方,给锐学组建个活动场所。”
王国华自然高兴,问:“建个怎么样的活动场所?”
“我考虑着,最好是建一个体育活动中心,然后以体育活动的名义,开展聚会,也容易吸引组员。”杨锐琢磨了几天时间了,计划张嘴就来。
“经费从哪里来?”
“体育活动中心我找人来投资,建好以后对外经营,赚到的钱给投资方,我们占一个场地,只要不付钱就好了。”
“能找到投资?算了,你肯定能找到,那建一个啥体育中心?篮球场,足球场的话,学校里都有了,要不然,建一个游泳馆?”北京市里的游泳馆不少,游的人也不少,算是难得的市民休闲运动,当然,游泳馆也都是要收费的,大家也都是习惯了。
杨锐却是摇摇头,道:“游泳馆太多了,而且收费也不高,再说了,咱们弄一个体育中心是为了方便聚会,总不能天天脱光了聚会吧。”
王国华笑出了声,点头称是,又道:“那旱冰场呢,这个可火。”
“和舞厅一样,旱冰场来的人员太复杂,混混太多,闹心。”早在十几年前,旱冰场就是混混们聚集的重点地区,这里能光明正大的拉女孩子的手,实在是荷尔蒙冲动的少男少女们神往。
“那台球也不行了,你不会是想弄个羽毛球场或者排球场吧,那东西可没人花钱来玩。”
“保龄球怎么样?”杨锐设想的投资方,自然是自己全资所有的华锐公司。当然,到时候可以注册一个新公司,以港资的名义来北京骗吃骗喝,因此,建什么,实际上就是按照他的想法来的。
80年代的中国,做生意既难也简单,难主要难在了政策风险上,简单就简单在了顾客数量上,只要项目不要太糟糕,商业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中国第一家保龄球馆,是北京丽都饭店建的“十瓶制”保龄球馆,符合国际标准,也可以举行国际赛事。
或许是顺应了先富起来的一群人的需求,丽都饭店的现代化保龄球馆自建成之日起,就火的一塌糊涂,每局四五十元,仍然供不应求,利润高的吓人。
在设备高昂且需要进口的情况下,仍然有无数的保龄球馆如雨后春笋般的建了起来,先是涉外酒店,接着是高档娱乐场所,再是独立的保龄球馆,不止北京建,上海、深圳、福州、青岛等城市,也疯狂的建设。
到10年以后,仅仅上海就建了5000根的球道,号称有多少家沙县小吃,就有多少家保龄球馆。
不过,就像无数火遍大江南北的新鲜事物一样,90年代中后期,保龄球馆也盛极而衰,价格一落千丈,球馆也纷纷倒闭。
但在84年初,保龄球却是标准的一次投资,十年收益,当年投资,当年回本…
更难得的是,直到90年代,保龄球都被当做是“贵族运动”的。
专业的保龄球鞋,木质保龄球道,还有神秘莫测的自动球瓶机,在高尔夫球尚未传入中国以前,保龄球馆简直高端的令人想哭。
而在工人月均工资不足百元的环境下,能打得起一局四五十元的保龄球的,要么是商人,要么是外企干部,要么就是国家干部,这都是普通人眼里的精英人士,也符合社会对大学生的定义。
至于大学生王国华,却是没有此等觉悟,不禁道:“咱们锐学组在保龄球馆活动,那也太浪费了吧,再说了,学生哪里玩得起保龄球。”
“球馆建好了,也不一定就只收钱,还可以赠票啊,就算是体验,肯定也有许多学生愿意来试试的。到时候,咱们锐学组在保龄球馆活动,再邀请其他学生来参加活动,不也方便?”
王国华当然不反对在保龄球馆里玩了,只是想想,不放心的道:“咱们平时组织活动做什么?”
“混个脸熟也好,总而言之,有好处就没错了。”杨锐设想的锐学组是兄弟会的模式。不过,国外的兄弟会,很多都有百年的历史了,新建的锐学组也不能照抄。
但和国外大学不同的是,如今的中国大学,实在是精华之所在,无所谓认识多少人,只要能认识到人,日后都是一笔庞大的资源。
如果用现代的人际关系的理论来解释的话,锐学组内部是强关系,强关系需要维系,也需要投资,它们能够给予确定的强有力的帮助。
锐学组的活动,则是帮助扩散弱关系,弱关系不需要紧密的联系,但能够提供多方面的信息。
对杨锐来说,锐学组是一步闲棋子,他不要求确定的回报率,更多的是一种社交手段。
而社交,既有功利性的一面,也有纯粹性的一面。
最起码,保龄球是挺好玩的。
杨锐已经可以想象,保龄球馆建好以后,邀请同学来玩的场景了。
不像是欧美大学,喝酒跳舞的party,向来不是聚集大学生的主流环境,尤其是在文艺青年泛滥的80年代,聚众喝酒既不实在,也容易引起是非,很多学生也不愿意参与。
相比之下,体育运动的名声就好听多了。
保龄球馆,更是又好听又好玩,格调高,还能赚钱。
杨锐摩挲着下巴,已经开始考虑具体的实施措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