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的旧宫,怡达快餐终于开张了。
没有热闹的仪式,也没有到场的祝贺嘉宾,二十八平米的门面房里,冷清清的只有苏达和招聘来的送餐员两人,忙着摆放厨具,打扫卫生,洗菜择菜。
苏达没有通知任何人,不是他不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伙,而是不想大伙徒增麻烦。
送餐员叫冯国柱,一个不到二十的山东小伙儿,他看见苏达在同城网上的招聘信息后,立马就打了电话,可苏达觉得他年龄太小给拒绝了,而接下来几天,小冯却接二连三又给苏达打了好几次电话,向苏达一再表示自己能吃苦,不喊累。
当苏达反问他为什么非要得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小冯的回答是,自己将来也想开个快餐店,正好可以跟着苏达学学。
苏达心想,这小孩儿倒是心直口快,把偷艺直接摆在明处了。
最终,苏达还是留下了小冯,工资每月两千五,没有保险,不包吃住,上班时间为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每周单休一天。
苏达也给小冯把工作职责讲得很明白:只负责送餐,不负责账务收取和结算,每天下班前把店面打扫干净后方可下班。
对于待遇和职责,小冯倒是没有异议,痛快地满口答应。
上午十一点,小冯骑着电动车,驮着大保温箱出了门。保温箱是苏达新定制的,除了体积更大,背后还喷上了“怡达快餐”的字样,从背后看去十分醒目。
第一天的一百四十份快餐总算顺利送到,三家公司分别给小冯签了字确认。不到一点半,小冯风尘仆仆地回来交差,把送餐回执交给苏达。
苏达看着这小伙子不仅能说会道,而且腿脚麻利,做事情十分有眼色,心下越发满意。毕竟送餐是个体力活儿,能以苦为乐的年轻人更是不好找。
因为第二天还要早早开始忙活,两人把小店收拾完,不到五点就散了各自回家。
回到家,苏达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找出记事本和笔,躺在沙发上沙沙沙地算起账来。“小冯每月工资两千五,每天食材支出五百左右,耗材支出一百块,每周五个工作日,每天送餐一百四十份,每天利润约为九百,每周盈余约为四千五,每周五结账……”
苏达嘴里念念有词,时而咬着笔头思索,时而凝视着记事本发呆。
在苏达看来,自己一个人在平乐园的那段时间,只能算是小试牛刀,今天开张是靠着三家公司上百份快餐的订单,这个阶段虽然仍属于手工作坊规模,但性质已截然不同,这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看着账本上的数字,苏达感到心满意足,精神振奋。
突然,手机响起,把苏达从账本拽回现实。
拿起手机一看,是秦怡打来的,苏达一拍脑袋,暗叫不好。
原来头天晚上,秦怡就已经约好,今晚下班后去秦怡家吃饭,可今天一忙起来,居然给忘得一干二净。
秦怡问苏达怎么还没到,家里的菜都快上桌了。
苏达慌慌张张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正在商店里买点礼品,马上就到。
秦怡信以为真,挂了电话。
苏达一骨碌身做起来,手忙脚乱地找出新买的衬衣穿戴整齐,拿着钱包急匆匆跑下楼去。出了小区,苏达直奔街对面的小超市,一股脑的买了两箱纯牛奶,一箱汇源果汁,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蓝湾国际。
出租车上,苏达难掩紧张之情。
想起第一次去蓝湾国际,还是给秦怡帮忙搬家,准丈母娘对自己的看法可谓是糟糕透顶,极大地刺激了苏达的自尊心。
而今局势发生了神奇逆转,准丈母娘居然主动开了金口,邀请自己去赴家宴。这是何等荣耀啊!可自己偏偏在关键时候给忘到了脑后。
苏达急得一个劲儿催司机快开快开。“师傅,麻烦您再多给几脚油门儿,我要赶不上时间,我丈母娘就翻脸不认人了!谢谢啊!”苏达急得直抹汗。
出租车司机好像故意调侃苏达。“呦呵?怎么着,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怕丈母娘啊,这世道还真变了,以前重男轻女,现在又成了重女轻男喽!”
蓝湾国际。
客厅餐桌上摆着好几盘菜,荤素搭配,色味诱人。
秦风趴在桌边拿着筷子直咽口水,几次都想偷偷夹一筷子,却被刘海娟敲脑袋训斥,“儿子,别那么没出息,让别人再笑话咱!”
秦风还挺有理,一梗脖子,“什么外人啊,那迟早是我姐夫,我先吃两口又怎么了?”
把刘海娟气得又敲了秦风几下。
秦怡正站在阳台看着小区入口,突然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苏达下车拎着几箱东西急忙忙跑进单元。
不大一会儿,门铃响起。
秦怡刚打开门,就听见苏达像牛一样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两手还提着东西。
“看你慌慌张张那样,跟逃荒似的,昨晚都和你提前说好了,还能迟到,你真行!”秦怡小声埋怨着,把苏达让进屋来。
刘海娟一看苏达来了,转着轮椅迎过来,刚想张口招呼,秦风抢先说了话。
“准姐夫,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饿死了!哇,还带了这么多饮料,我先开一瓶!”
自从秦风的那次车祸,苏达忙里忙外,秦风见了苏达已经像家人一样亲近了。
苏达提着东西被秦风一句“姐夫”喊得非常意外,一时尴尬得不知怎么回答。
刘海娟刚想教训儿子,秦怡照着秦风脑门狠狠点了一下。“都大学生了,说话还这么不靠谱儿,再胡说你自己吃泡面去!”
刘海娟打破尴尬局面,招呼苏达入座。
苏达恭敬地把礼物放在一旁,规规矩矩挨着秦怡坐下,秦风给每人杯子里倒满果汁。
四人团坐,刘海娟清清嗓子,拿出长辈的样子。
“小苏啊……哎呀这称呼不好听,这样吧,以后我就叫你达子,我们北京人喜欢这么个叫法儿。”
苏达激动地点头,心想只能您老高兴,叫我什么都可以。
“达子啊,上回你来家里帮忙搬家收拾,我一忙起来也忘了招呼你,这是阿姨招待不周。还有秦风车祸那次,多亏你帮忙,要不秦风这么贵的医疗费我们家可负担不起,咳!阿姨嘴笨,也没什么文化,总之阿姨谢谢你了。来,一起干一杯!”
四人端起果汁,一饮而尽。
刘海娟给苏达夹了一筷子菜,苏达赶忙致谢。
秦怡在旁边看着只想乐。“妈,您这搞得也忒正式了,咱家又不是钓鱼台国宾馆,苏达来这就是吃顿便饭,不要把人家搞得这么紧张好吧。”
刘海娟一听也笑了,“对对对,达子,不要太拘谨啊,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来,吃吃!”
秦风总算如释重负,往自己碗里夹了好几块肉,猛吃起来。
正吃着,刘海娟放下筷子,突然话锋一转。
“达子,阿姨问你个事儿。”
苏达正往嘴里塞鱼肉,一听准丈母娘又有指示,紧张得竟把鱼肉一整块直接咽了下去,包括鱼刺。好在鱼刺不多,一阵火辣的疼痛后,嗓子恢复了正常。
苏达喝了口水,也放下筷子,恭敬地听着。
“达子,你和我家丫头认识多久了?”
苏达想了下,“阿姨,我和秦怡认识快一年半的时间了。”
“哦,”刘海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那你们俩确定关系有多久了?”
苏达看了一眼秦怡,秦怡却看向别处,把难题抛给苏达。
“呃……确定关系大概也有大半年了。”
“嗯,这样啊。那我再问你,你和我家丫头有没有发生过关系?”刘海娟冷不丁又问了一句。
苏达怎么都想不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顿时脸腾的红了一片。秦怡也非常意外,尴尬地冲母亲叫道,“妈!您这瞎说什么呢?我们俩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弟还在这坐着呢,您怎么能问这个呢?!”
秦风正喝着果汁,被母亲的话一下子逗乐了,差点被呛出眼泪,捂着嘴偷乐。
刘海娟倒挺从容。
“丫头,现在什么年代了,妈又不是老古董,妈就是想知道你俩关系到了哪一步,仅此而已。达子,你别怪阿姨,阿姨就是心直口快这么一人,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苏达惶恐地点点头,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准丈母娘下一个问题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