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世上只缘认得“我”字太真,故多种种嗜好,种种烦恼。前人云:“不复知有我,安知物为贵?”又云:“知身不是我,烦恼更何侵?”真破的之言也。
[译文]只因世人把自我看得太重,所以才会产生种种嗜好,种种烦恼。古人说:“假如已经不再知道有我的存在,又如何能知道物的可贵呢?”又说:“能明白连身体也在幻化中,一切都不是我所能掌握所能拥有,那世间还有什么烦恼能侵害我呢?”这真是至理名言。
“无我”,也就是忘掉一切外物,连自己的形骸也忘掉。忘掉自我,与外物融为一体,当然也不会受外物所拘滞。
《老子?第十三章》有言:“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老子所说的“无身”,也就是“无我”。老子认为,人一旦达到“无我”的境界,就没有什么忧患了。
关于“无我”之境界,王国维给我们作了很好的阐释。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云: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
“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无我”,不仅是指四肢肉体会“无我”,连精神也要“无我”。
爱因斯坦在发现短程线理论前,经过了长期的观察、测量和计算。他简直成了“一个中了魔的人”。一次,他从梯子上摔到地上,家人将他抬到床上。可是,爱因斯坦却仍沉醉在他的理论思考之中,向众人提出问题:“为什么下落者要笔直地掉下来呢?”弄得家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是这样长时间专注地思考之后,短程线理论诞生了。
科学理论的创立是“无我”的产儿,艺术作品的问世也同样离不开“物我两忘”的精神。
一天,奥地利作家茨威格来到罗丹朴素的乡间住宅。他走进了罗丹的工作室。罗丹带他参观自己的近作――一个女性半身像。他审视着这幅作品,对茨威格说:“只有那肩膀上面,线条仍旧嫌太硬。对不起……”
说着说着,他就顺手拿起一把小刀细心地修起这座雕像,旁若无人地干了一个多小时,没和客人说一句话。除了创作他理想中的雕像之外,他把什么都忘记了,好像天地间只有工作的存在。当他修整完雕像,用湿布将它盖上,便向门口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忽然发现了客人的存在。他一惊,连忙说:“对不起,先生,我简直把你忘记了。”
虽然茨威格被冷落了一个多小时,但他却认识道:“一个人可以如此完全忘记了时间与整个的世界,这个认识,使我得到了空前绝后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