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没过几分钟，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健硕，穿着一身中山装的老人疾步走了出来。
“李老。”
潘缘和上官馁急忙站起身。
“沈非翎那臭小子找你来的？”李建国没理会潘缘，直接奔向上官馁。
“不是，”上官馁摇摇头，指指一旁尴尬站着的潘缘：“这是沈总新上任的秘书，沈总都不启用我很久了，一直待在一楼大厅里无所事事。他叫潘缘，挺机灵的一小子。”
“哼，”老头子冷哼了一声，撇过头：“也就是说，不是派你来的喽？”
“当然。”
“不去，不管那小子惹了什么麻烦，我都不去，”老头子气呼呼，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来：“还以为那小子想通了准备回北京呢。你说说这都多少年了？守着那间小公司不放，在军队里面找份安稳的工作，多好！我还急急忙忙跑出来，觉都没睡好！”
老头子嘀嘀咕咕个不停，手里的拐杖重重地在地板上敲着。
“这可不行，沈泽名那老家伙把省公安厅都搬出来了！”
上官馁拍着桌角，十分不悦地冲着李建国嚷嚷道：“我千里迢迢地从S市打飞的过来，跟你一样都是一把老骨头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想不开？老家伙你都有个外孙了，我到现在连个女人都没摸过，珍惜二字我看你就不知道怎么写！你不认那外孙，不如给我！省得让沈泽名那老贼占了便宜。”
“什么事儿居然能把沈泽名那混小子炸了出来，我那可怜的丫头死的时候都没见过这小子露一面，莫非又是为了这个半洋半中的小鬼子？”
说到沈泽名，李建国立刻想起了自己早亡的女儿，几根不多的胡子气得直抖。
“可不就是为了那假洋鬼子！”上官馁气呼呼地添油加醋：“上次把你外孙掳到大西洋关了两天，这次又哄进了医院，所有的人脉都给卡得死死的，连省公安厅都派了专案小组前来跟进。你说，你是不是该过去帮忙？”
“进了医院？被人揍了？”李建国愣了愣：“那就随便从我这几个警卫员里头挑几个回去帮忙呗，毛主席都说了，弱者就要挨板子，你挨揍了哪儿能不还手！”
“哎，跟你这老头子真是没话说，”上官馁叹了口气：“赶紧让你那几个警卫员帮着订去S市的机票吧，晚点回去你那外孙就要被吃得渣都不剩。对了，老头子你退休这么多年了，那些人还听你的话不？你现在充其量顶多就是个老首长。”
“怎的，小半个中国都是咱们打下来的，听他们扯淡。把我的军衔徽章一个不落地带上！另外，通知公安部，就说我老头子有点事情请帮忙。中央军委现在上任的几个还都是我当年提拔的呢，都是咱九一二旅的！”
李建国手里的拐杖戳得大理石地面砰砰直响。
上海落日酒店，凌晨5点。
沈晨烽匆匆地赶了回去。
远远地就听到了酒店楼下警车鸣笛的声音。为了避嫌，沈晨烽没有出现，酒店开房人的姓名写的是自己的名字没错，不过身份证和电话号码都是留的别人的信息。也算是留了一手，不然今儿个说不定真给人整进了局子。
“真是长的猪脑子！”
沈晨烽恨恨地看了一眼嘈杂的人群，自己的几个保镖都被警察揪着进了警车。
“大少爷，”一旁提心吊胆的助理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这令人寒毛直竖的沉默：“明天的记者会还照常进行吗？如果木钟他们不去发申明，那那些记者会闹场子的吧。”
“一个小小的编剧难道还想闹海？”
沈晨烽冷笑一声，从座椅旁的小柜子里取了一根雪茄出来，点燃：“告诉陈理哲和别的几个老东西，记者会和申明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现在我们的阵地一个接着一个失守，可是别忘了，最重要的那位仍旧还在医院，只要我一天没松口，那小娘们儿一天就别想出来。沈非翎，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车窗外，人声鼎沸。那些曾经趾高气昂的手下一个个蔫头耷脑，想必他们也明白，在沈晨烽手下做事，报酬高，风险也是自担。如今等着他们的是几年的铁窗，还有一点不知多少的封口费。
至于大洋彼岸的南美洲，不到一周的时间，左思成已经从一个皮肤白皙的小伙子晒成了一个有着浅棕色皮肤的汉子。
他已经和张叔失去联系好几天了，电话一直打不通，去他住的宾馆找人也只说早已经退房。一个人在语言不通的发达中国家调查，还真有些心慌。
“叮”
手机短信来了。
“已在里约热内卢机场，速来接。”
发信人是暮云浩。
左思成笑了笑，紧锁了几天的眉头也松了开来。不愧是兄弟，这几日自己忙得慌没顾得上跟这家伙报备自己的行程，没想到就赶了过来。来巴西可不是一趟短途旅行，中途还要换机，全程时长超过二十四小时，真不知暮云浩这么恐机的一个家伙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想我大概知道幕后黑手了，”暮云浩坐在左思成刚买的新车里，压低了牛仔帽的帽檐：“是沈晨烽。”
“环宇的前总裁……”左思成侧头想了会儿，点点头：“沈非翊的哥哥？”
“预料不错的话，大概就是那小子在背后捣鬼了。”
暮云浩脸色阴沉，上下打量了下左思成的新车：“刚买的？不在巴西常住怎么还买？”
“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左思成无所谓地耸耸肩：“总是打车很不方便的，而且巴西老家伙的英语口音太浓了，我听不惯，能少交流就少点。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我觉得咱们俩查到的东西可能有点交接，我这边查到的钻石买家也是美国人。这几天会在玛瑙斯进行交易，那儿的热带雨林多，警察不好抓。”
“别指望警察了，”暮云浩冷笑一声：“刚刚下飞机的时候接到消息，沈非翎已经进了局子，听说沈晨烽把省公安厅的人弄了下来，至于巴西这儿，山高皇帝远的，个个还都是亡命之徒，少招惹为妙。”
“我瞧你这家伙也不像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这次怎么还专门跑到巴西来帮我？”左思成颇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暮云浩，印象中，只有牵扯到自己和爷爷的事儿的时候他才会冒出来帮忙。
暮云浩沉默着摆弄自己的皮夹不吱声。
“沈晨烽把星皓的几个股东家属给控制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暮云浩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几个股东加起来约莫有星皓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如果他们发动强制收购我就没办法保住星皓了。你也清楚，星皓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现在如果能把沈晨烽的罪证找到，起码他就暂时不能在内地自如地活动。”
“我明白，”左思成点点头，加大了马力：“如果有什么困难提前跟我知会一声，纵使我这里不够数，沈非翎那小子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与此同时，在公安局等着吃面的沈非翎打了个喷嚏。
高洋拎着两盒子面条走了进来，分了一盒递给沈非翎：“你要的阳春面，加了一颗煎蛋。天色不早了，就当做早饭吃吧。”
“多谢。”沈非翎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
“十点钟的时候CK举行记者会。”
高洋没有急着动筷子，向沈非翎透露着自己刚收到的消息。因为将沈非翎带了回来，那些守在医院楼下的狗仔以为又逮到什么大新闻，纷纷追了过来。从几个熟脸庞那儿，高洋得到了这个新闻。
“我知道，”沈非翎慢条斯理地挑了一根面条：“到时候还麻烦高局长给我看看电视，我倒是想知道陈理哲那老家伙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上官馁和李建国的谈话从来都不像下属在对上级说话，两人有时候说着说着还会吵起来，潘秘书观察了半天也没看懂上官馁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总之一定不止人事部退休老干部这么简单。
李建国看起来很少出远门，到机场的时候还惊讶了好久，连说没想到现在国家发展得这样快。
即使他已经退休，可是余威仍在。老首长一发话，国务院直接拨了一架专机过去。
潘缘和上官馁是四点左右到的，李建国五点带着他俩出门。约莫两个小时不到，专机已经降落在H市机场。
“敢情这是尊尚方宝剑啊！”
瞅了个空隙，潘缘偷偷跟上官馁感叹了一声。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摸不透这位老总的底了，一开始以为只是个单纯的娱乐公司老总，后来发现在美国可能还有家族里别的事业，又以为只是一个家族生意做得很大的生意人，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一尊佛。
“可不是，沈总把李老搬出来的时候肯定也是下了决心的，”上官馁跟着李建国身后，亦步亦趋。
几人下了飞机，直接去了沈非翎所在的公安局。
老首长空降的消息早就传了开来。
“首长好！”
高洋早就领着一群干部守在分区公安局的门口候着，远远地瞧见一个被人簇拥着的老头子走来，高洋立正，“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李建国瞥都没瞥高洋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沈非翎那小子在哪儿？”
老头子手里的拐杖不轻不重地敲着地板问道。
“原来老首长是来找沈总啊，”高洋尴尬地搓着手赶上来：“沈总还在审讯室呢，刚刚吃了一碗面，估计现在睡着了。这几天可忙坏他了。您跟着我走，上了二楼拐过弯儿就到了！”
“哼！”
老头子冷哼了一声，疾步越过高洋。
审讯室的门口，大大的“静”字十分醒目。
“你们都停。”走近审讯室门前，李建国停住了脚步，对着后面的几个人做了个手势。
老头子放缓了脚步，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沈非翎并没有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发呆。
李建国的脚步停滞住了。
多久没有见过这孩子了，五年还是十年？他已经记不清了。当年最宠爱的小女儿抱着这孩子回来的时候掀起了轩然大波。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在人们眼中已经和“犯罪”以及“不要脸”等极端的评价结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