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沈非翎回过神,急忙冲到温沐床前:“怎么样,感觉好点儿了吗?”
“嗯,”温沐睁开眼睛,稍有些无神的眼睛在天花板处转了转,最终视线回落在沈非翎的脸上:“好多了……”
“那就好……”沈非翎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握住温沐的手:“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想想办法,何必、何必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还不是怕你担心,”温沐轻轻呼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不过我查过,只要长时期不吸毒就可以戒毒了,也不是很难的。我以为,以为撑着过去就可以了,没想到第一次熬过去之后还有第二次……”
“你真是,太让我担心了。”
沈非翎心疼地看着温沐,抬手轻抚去她额上的细汗。
“没有别的人看到吧,”温沐眨眨眼睛:“我这样还能不能上你的综艺节目,万一我在直播的时候毒瘾发作了怎么办?到时候环宇和星皓两个公司的信誉都会受损。而且这记者会都开了,临时取消真人秀也不是办法。”
“我再想想办法,”沈非翎笑了笑,安慰道:“没有关系,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儿行不通,我就给你找另一条路来,哪怕前面都是荆棘,我也可以拿把砍刀给你一棵棵砍下来。”
“可是,明天就要签赞助合同了吧,”温沐仍旧有些不放心:“现在修改还来得及吗?”
“没事儿,不早了,你先睡吧。门口我已经换了一批人守着,你放心休息着,我现在还得去公司看看,明天我早些时候来瞧你。有什么想吃的早饭吗?”
沈非翎笑着,轻轻地撇开话题。
“包子,”温沐也笑了,可爱的笑眼在月光下弯弯的:“还有豆浆和油条!”
“好。”
“馁叔。”
沈非翎安顿好温沐,披上大衣走出病房,对着迎面赶来的上官馁点点头:“辛苦你了,这么晚还把你喊出来,有突发情况。”
“沈总见外了,”上官馁裹紧了身上的夹克,刚才出来得急,拿了件夹克就出来了,毛衣都没有来得及套上:“横竖我也有失眠的情况,您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看电视呢。大概的事情,我刚刚已经听助理说了。您打算怎么办?需要我通知李老吗?”
“不用了,”沈非翎摇摇头,疾步走向电梯:“他的高血压还没缓和过来,别打扰他。而且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我这里出了问题。现在的麻烦就是,温沐毒瘾发作的那个视频片段落在别人的手上,而那位唯一知道真相的家伙还躲在巴西,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您该不会已经打了电话给您的那位兄弟了吗?”
上官馁琢磨了半天,顿了顿,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这都被您发现了,”沈非翎没有否认:“我之前跟他通过电话,本意是想求他罢手,不过结果很显然,谈判决裂。而且这几天还要特别注意一下,他可能还会有别的动作,听他的语气,感觉可能这几天会对温沐有所行动。这次请您来,有部分原因是想请您从部队里调一些人来,我自己安排在这儿的人可能已经被那小子收买得差不多了。”
“行,”上官馁点点头:“不过,这事儿您打算怎么个解决法子?”
“我也不知道,”沈非翎叹了口气:“能想的法子也都想了,现在什么挽救的措施都来不及了。也只能祈祷那综艺节目开始之前,巴西那儿的调查小组可以查到些什么端倪了。视频不知道是被谁拿走了,唉……”
沈非翎像是突然奔溃一样,脚步越走越慢,最后停滞在原地,无力地蹲了下来。
“馁叔,您说,我该怎么办……”
沈非翎一直是以强势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纵使是最艰难的时期他也从未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露出他软弱的一面,可是这时候,他却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毫无隐藏地将他深藏着的那最真实的一面暴露给了上官馁。
上官馁心中一酸,弯下腰,拍拍沈非翎的肩膀,安慰的话堵在喉咙里。四周寂静得一时间只有晚风吹落树叶掉地的声音。
沈非翎在内地待了多久,上官馁就陪着他待了多久。
从接手环宇之初,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过去了,沈非翎每一步的成长上官馁都看在了眼里,也从一开始单纯的任务,变成了现在心甘情愿的帮助。
“叮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从沙发上传了过来,再一次打破了房里的寂静。
窝在沙发角落的左思成一个激灵直起身,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来电显示,舒了口气:“喂?”
“怎么样,视频剪辑得还不错吧?”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声响了起来,三星的手机隔音效果不太好,站在房间另一头的暮云浩听得一清二楚:“后来有部分是被人用推车挡住了才没有拍到。不过,应该符合你的要求吧?”
“看了,”左思成的语气有些冷:“你想的这些点子够毒辣,没想到沈非翎居然还会得罪你这种人,也算是他运气够背。你放心,答应你的三十万天亮之前就会打到你的卡上。至于你要的那个导演的资料,我这就让人给你发过去。钱到之后,咱们就两清。日后若是有人找你问些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回答吧?”
“那是自然,行里的规矩我还是懂的。那就谢谢左总了。”
对方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便挂断了电话。
“以为你只是在保安那一块花了大价钱,没想到这儿还有重头戏。”暮云浩瞥了一眼左思成,摇摇头。方才那二人的对话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没想到左思成这家伙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手笔。单单在这件事情上已经花去了近百万。
“没办法,”左思成无奈地耸耸肩膀:“手下几个能用的没几个精通电脑,这个精通电脑的小子算术也不错,一上来就要三十万。”
“刚刚他还跟你要了什么?导演的资料?难道也是娱乐圈的?”暮云浩还在琢磨着刚才的那通电话。
“要的是于谦的资料,就是一个地方电视台的副导演。没什么作品,听说有个女儿好像是娱乐圈的,具体是谁没有听说,捂得挺严实。”左思成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慢慢踱到电脑前,打算亲自扫一眼那段视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片段发给沈晨烽,不过不能发原版,得把那些太过火的剪裁掉才行。
与此同时,从墓地出来,都是满肚心事的二人随便找了家排挡坐了下来,要了两扎啤酒和几盘炸螃蟹。
“跟谁打电话?”已经喝到微醺的于洁半抬起头,大着舌头看向莫谦则:“说话这么客气,没想到你还会视频、视频剪辑啊,你小、小子挺万能啊!要是我妹还在,我、我一定会劝她赶紧、赶紧从了你!”
桌子上,空啤酒瓶散乱地摆着,盘子也空了俩。大排档的店主已经开始收拾摊子,边收拾还边回头看看他们这桌,借着醉酒而赖账的客人最近还不少,瞧这女的长得挺漂亮,却是个好喝酒的主,酒量还不行,三瓶就倒成了这样。
“你醉了。”
听见于洁提起于茜,莫谦则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搁下手里的电话,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于洁,莫谦则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淡淡地说道:“把脸上的螃蟹汁擦擦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你家住在哪儿?”
“家?”
于洁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放肆地笑出了声:“家是什么?我哪儿有什么家?房子我倒是有,还是租的!哈哈!”
“真是不好意思,”于洁的笑声过于凄厉,惹得忙着收拾东西的老板娘连连往这边瞅,莫谦则有些无奈地冲着老板娘点头打着招呼,一边从兜里摸了几张钞票压在盘子下面:“这些钱应该够了,我朋友有些醉,我先送她回去。”
“瞧小姑娘哭成这样,八成是失恋了吧。”老板娘放下手里的抹布,急急地走了过来,一边对着灯光查看钞票的真伪,一边不忘偷眼瞥了瞥醉得不省人事的于洁。莫谦则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可不是,刚才还傻笑着的于洁此时一脸的泪痕。
莫谦则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吱声,慢慢扶起于洁,缓步挪到路边准备打车。看于洁这幅模样,应该是已经问不出什么地址来了。莫谦则叹了口气,侧身,左手绕过于洁的身子,去摸她搁在另一边的包,打算找到手机查查最近的地点进行排查。
“你干嘛!”
于洁像是触电般,突然清醒,尖叫着拍开莫谦则伸过去的手:“是不是又要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别碰我!”
“我不是要你钱。”莫谦则有些头疼,大街上和一个醉酒女人拉拉扯扯,真无法想象这个女子还是一个女明星。
“你别碰我!茜茜都让你给逼死了,你现在还要看着我死是不是?”于洁像是点燃了的爆竹,一把打掉莫谦则的另一只手,踉跄着往后退着,一边指着莫谦则骂着:“我不怕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就是死了,在阎王爷那儿也要告你!”
于洁的嚷嚷声越来越大,手上动作的幅度也越来越不受控制,惊慌、恐惧、愤怒,三个心情在她的脸上来回地交替着,偶尔还会伴随着带着哭腔的尖叫。
这该是有多么沉重的记忆,才会让这个平日看起来冷漠疏离的女子在卸下自己的盔甲之后变得这般歇斯底里。
莫谦则沉默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安抚好眼前的这个女子,将她哄上了出租车,又好声好气地跟她要来了手机。车里开着暖气,满是醉意的于洁靠着莫谦则的肩膀便睡了过去。莫谦则拿着于洁的手机,利索地翻看着着最近的登陆地点。
出租车司机不时抬眼偷瞧着这对有些奇怪的男女。
“去哪儿?”
已经绕出了环城高速的司机有些无奈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莫谦则,从上车到现在,这小子一直没有告诉他具体的目的地,只让他上环城高速,如今眼看就要到出口了,这小子竟然还是只顾着翻看手机,丝毫不注意眼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