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的事情不能搁置。”
沉默了半晌，左思成总算发了话：“现在去找那小子也已经来不及了，天马上就要亮了，一大早我就要去签约，至于这个视频的事情，我打算暂时瞒着沈晨烽那儿。有了第一次的发作，第二次还会远吗？再找人拍就是了。”
“不是个这么简单的事儿。”暮云浩忧心忡忡。
“药企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个季度的财务报告如果没个漂亮东西刺激一下，会难看的很，股东和民众对你的信任也容易坍塌，签约前我再去看看老爷子。”左思成说着，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一夜没睡，他有点困。
温沐出院，沈非翎将她接到了自己家住着。
“等这事儿结束之后，咱俩就订婚吧。”
俩人把拎着的大包小包堆在玄关的墙角，换拖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沈非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么快？”温沐吓了一跳：“我还没有见过你的父母长辈，咱们自己就这样决定不太妥当吧。”
“我妈去世的早，只有一个外公。父亲那边压根不管我，咱们不用理睬。”
沈非翎低着脑袋，有些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他等不及了，总觉得再拖下去，更多外界的压力和阻力会接踵而至。
“嗯，”温沐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容我去跟我妈说一声。”
八年前，刚考上大学的温沐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爸爸温云兆是一家小物流公司的总经理，妈妈则是那家公司的会计。钱够用，家也够温暖。
一场车祸。
温云兆带着妻子开车打算去看看在另一个城市刚步入大学的女儿，途中遭遇了一场车祸。被一辆逆行的，超速的加长林肯给撞到了。那时候的林肯车，威力不小于一辆挂档的卡车。温云兆当场就不行了。
温沐的妈妈黎锦，则因为坐在车子的后座，侥幸活了下来。可是车祸给她的伤害太大，不仅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连脑子也变得不太清楚。
车祸发生的路段正巧处在监控录像的死角。司机逃逸，什么也没能抓到。现场的几个目击证人兴许是怕惹祸上身，一个都没有找到。
“我前几天去看了伯母。”
沈非翎换好鞋子，直起身看向温沐：“她身子稍稍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因为天气冷了的缘故。后天我抽空陪你一起再去看看。”
“嗯。”
“叮玲玲，叮玲玲……”
沈非翎还想说什么，被电话打断。
“沈总！那个潜逃巴西的人已经被发现了！”
一个兴奋的男声闯了进来。
“带回来没有？”沈非翎眼睛一亮。
“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是枪伤，不过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捣的鬼，卡上一下子多了近一个亿！他手下的一个小兄弟给咱们抓住了，明晚就送回国。”
“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这几个被抓的小子怀疑和走私团伙有关，咱们会留一部分人待在这里继续追查下去。可能和美国的一家小公司有联系，帮着他们走私钻石和油画。目前现场缴获的赃物已经送给了专业机构进行价格评估。”
对方的声音里满是干劲儿，在巴西待了那么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算还是给他们逮着了把柄！
冬日的白天总是姗姗来迟。约莫八点半之后，天才大亮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增多，沈非翎的宅子离市中心不远，周围是一片政府用做绿化监察的公园，里面的植被很多，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片，空气新鲜得很。周围宅子的老头老太特喜欢围着这一圈健身，冬天更是不例外。
“等咱们老了，我也带着你来公园天天健身。”
小憩了一个钟头的二人起身洗漱收拾的时候，沈非翎瞅了一眼楼下排得整齐，练得有劲的一群人，带着一丝醋意儿对着温沐蹦出这么一句。
“好啊。”温沐点点头，开起了玩笑：“都说娱乐圈的明星寿命不长，年轻的时候透支太多。等我年纪大了，就跟着你过来健身，免得年纪轻轻的就把你给丢下。”
温沐嘴角上扬，半真半假的说着。
沈非翎心里一咯噔，瞪了一眼温沐：“好好的说什么丧气话，大清早的赶紧呸掉。”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温沐吐吐舌头：“你告诉左思成换地方没？我已经不住医院了，你们打算去哪儿签约？”
“去哪儿都一样，反正得把你给带着。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凭交情，还是得明里暗里地提醒着他，摸着良心做事。环宇和你，可一个都没有得罪过他。”
这时候，暮云浩和左思成也已经打理好了自己。
“顺便带你一程吧，”暮云浩钻进了自己的爱车里，探出半个脑袋对着左思成招呼道：“你上次醉酒驾车的事儿被扣了六分吧，今早又喝了酒，要是再被查出来就该吊销驾照了。”
左思成阴沉着脸，点点头钻了进去。视频被粉碎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他还没缓过劲儿。
“去环宇。”左思成的声音里仿佛可以冒出火。十分钟前接到沈非翎助手的电话，说是温沐可以自由活动了，签约的地方改在了环宇。自己的格调被降低成上门签约不说，做事情的难度也增大。如果不是在空间狭小的病房，有几个人能注意到温沐喝的是什么药剂？到时候曝光毒品掺夹的难度会变得更大。
“知道，我顺路。”
“你去哪儿？找叶子因？”左思成上下打量着暮云浩，在他家待了一个晚上的暮云浩，为了吃顿早饭还特意抢了他一件新买的衣服，刮了胡子，喷了香水。
“嗯，她给星皓牵线搭桥，疏通了一个电视台的关系，虽说是星皓旗下的艺人，可还是该表示一下感谢，请她喝个早茶总是应该的吧。”暮云浩自己仿佛也意识到可能打扮得有些隆重，略带着一丝狡辩的意味解释着。
“刮了胡子，还喷了香水，”左思成瞥了一眼暮云浩，冷笑了一声：“看你之前签合同都没弄得这么正式。又不是相亲，你喷什么香水。敢情你是喜欢叶子因吧？”
“怎么会！”暮云浩脸红了红，连连摇头：“我们私下都没见过几次，哪有喜欢？”
“谁问你私下见面了？不打自招。”左思成语气酸酸的，之前他们两个光棍在一起谁也不嫌弃谁，现在突然一个有了伴儿，那滋味，还真挺复杂。
暮云浩没接话头，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还不明白左思成那点小心思？
“你也别生气了。”
下了高速，远远地看到环宇大厦伫立在不远处，而左思成的脸色依旧难看。暮云浩拍拍左思成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你本身也是不想把那视频交给沈晨烽的吧，确实是过分了些。之前是不想劝你，不过现在视频没有了，正巧也是上天替你做了一个选择，钱没有了我可以借你，公司又不至于要倒，好的产品总是会有人看到。沈晨烽纵使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违背那么多董事的意见去选择次品。不如就做自己的事情，让沈晨烽自个折腾去！”“沈晨烽还知道我收买莫白的事……”
左思成的声音有些闷，其实他最担心的不止是公司的事情，更因为莫白。
“先上去吧，”车子停在环宇大厦的楼下，暮云浩将整理好的文件袋子递给了左思成：“温沐是个很好的人，沈非翎也是外冷内热。船到桥头自然直，给以后的事情把把关，相信他们明白个中原因之后，会理解你的。这是你之前拿给我看的合同，其中那几条奇怪的要求已经帮你删了。”
美国密西西比州。
“不待在家里吃完午饭再走吗？”Marry听到儿子立刻要离开的消息，有些失落。
“不了，”沈晨烽抱歉地给了她一个拥抱：“我刚刚接到消息，巴西那儿有手下因为触犯了当地的习俗被抓了。巴西是我新开辟的一个商业中心，人手不多，我得去看看。”
“要不要请你舅舅借你一些资金？”
“钱倒是不缺，”沈晨烽摇摇头：“如果舅舅送我一条船我会更高兴，我现在的这条暖气效果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快来不及了，密西西比州码头停靠时间总是掐得那么准，一分钟好几千美金的罚款。”
“That"s fine”Marry拗不过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跑进厨房拿了一盒自己做的苹果派硬是塞了过去。
“您要和我一起出门晃悠一圈吗？巴西的事情办完之后，我想我会去一趟中国。北京我还没有玩过，想去看看古代皇帝住过的地方。您不是想看看环宇现在的样子？要不要我到时候折回来接您去看看？”沈晨烽把苹果派收进自己随身的包里，试探着问道。
“不用了，那太麻烦了，”妇人摇头：“年底了，展览很多，我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以后再去其实也不迟。何况，也不知道环宇以后发展得如何，再看看吧。”
Marry拒绝得委婉，沈晨烽听得脸色微微一变。
“去中国。”
沈晨烽冷着脸，带着助理上了船。
“不是去巴西？”助理一愣。
“听不懂吗？中国！上海！”
沈晨烽像是被惹毛的狮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巴西那儿出事他能不知道？可是刚刚试探了一下Marry，她分明就是已经有所动作才会那么拒绝。若是放在平日，早就搭上飞机跑去刺探“敌情”了！她跟他不一样，他要的不过是沈非翎这个人罢了，可她却是要沈非翎不得安生！
“那巴西那儿的事情怎么办？”助理被骂得脑袋一嗡。
“放弃。”
中午时分的太平洋，波光粼粼。大洋比大海辽阔太多，也恐怖太多。人类对火星表面的了解程度都高于对大洋底部的了解程度。几千米的深度，或许每走几米就会有一艘数百年前沉没的废船，又或者是一具已经石化了的骸骨。
港口繁忙，不断吞吐着进进出出的船只。
沈晨烽收拾东西，助理和导航公司报备航线，与卫星接轨，准备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