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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魔掌求生

宋玉定了定神,恍若两世,暗暗庆幸自己得以重生。心想人世险恶,我从此须得处处小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身负大仇,怎可轻易便死去?只不知下一步如何哄过这厮?正想着,只听般若万又道:“快说,那东西在哪儿?我们好赶早动身去取。”

宋玉暗暗着急,忖道:“我须得找个稳妥点的地方,既可以骗得过他,又能助自己脱逃。”想来想去,实在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忙,不由暗暗伤神,心想我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是再也没什么人可以依靠的了,谁能帮我摆脱这恶魔?倏地想起外婆曾去信要请那逸云庄的施庄主来,听外婆的口气,那人的武功似是很高了,既是外婆信得过的人,自己又曾到过逸云庄门前,认得他的朋友白少峰夫妇,想这对夫妻既这般和蔼仗义,他们的朋友施庄主自然也会帮助我的。于是道:“我把那东西藏在逸云庄的一间阁楼里了。”

般若万怔了一怔,问道:“你如何到了那里?和谁去的?”宋玉道:“爹爹带我去的。”不料般若万将手中的鹿肉一摔道:“放屁,你爹爹宋子君和那老畜牲根本不相往来。好哇,原来你是骗老子的!”说时忽神手将宋玉提了起来,又要施璀辣手。宋玉暗自惊骇,忙道:“我说的乃是真情,你且听我说……说完。”

般若万呆了呆,将他放下来道:“哼哼,你且说来,若有一丝差错,我便叫你生不如死!”宋玉惊魂稍定,微一思索,道:“我娘家与那逸云庄的施庄主有亲戚关系的,只因爹爹与那施庄主性情不合,在一次酒后动了拳脚。从此不相往来。我舅外婆便是这逸云庄主的姐姐。那天我舅外公去信要我爹爹去逸云庄议事,爹爹便领着我一起去了。”

般若万道:“嗯,我倒是听说过昆山龙步云是这厮的姐夫,且说说你爹爹与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宋玉想到外婆他们曾说父母亲半月前在威德镖局住了几天,便道:“乃是半月前。”般若万微微点头道:“不错,半月前你父亲的确不在家。唔,可你是何时回来的?你不是在湖南念书么?”

宋玉道:“我是二十天前回来的,爹爹托信叫我来赶考,回来后,他似知道要出事,当晚便吩咐我将这武林秘籍抄写了一遍,要我随他一起去逸云庄,并藏在庄里。一来别人想不到,二来这逸云庄施庄主为人豪爽清高,武功过人又最重信诺,决计不会有什么私心的。所以便。。”说罢,心头鹿撞,惴惴不安地望着般若万,只恐又有差错,招来这厮毒手。他这番话,原是根据那白少峰夫妇的为人编说的,心想大凡天下物以类聚,那施庄主的为人不至与白少峰夫妇相差太远的。果见那恶魔点了点头,挥手道:“说吧,后来如何了?怎不见你去宋家庄?”

宋玉叙道:“那天爹爹与舅外公他们商谈了好一会儿,傍晚时分才离开逸云庄,逸云庄施庄主送走我爹爹他们后,却把我留在庄里,似是要躲避仇家的,是故我便在那阁楼里住了好些天.从此我也不曾再见到父母亲他们。”

般若万沉默了好一会,伸手在宋玉身上拍了两下,解了他的穴道,咄咄道:“我们这便走,只是先得知晓于你,到了逸云庄,你须得看我眼色行事,只说我是你爹爹的好友,别的不许多说。若是你敢耍花招,我便先毁了那逸云庄,回来再拿你开刀算账。”

宋玉一壁嘴里应道,一壁暗自担心,听这厮的口气,似是不把逸云庄放在眼里。倘若连累那施庄主丧了性命,却如何是好?又倘若他不在庄里,自己岂不也是死路一条?忽听般若万喝道:“快走!”宋玉忙拾起地上的包袱,匆匆跟了他出来,只见太阳已升起老高,清雾散尽,处处花香鸟语,生机勃勃。宋玉不觉深深叹了口气,那般若万已牵马走了过来。

出了胥山,般若万打马飞奔,看看转眼便走了二三十多里,宋玉不由暗暗着急,心想我若不趁早逃走,到了逸云庄自己死路一条自不必说,只怕还得搭上逸云庄主及其一家众多人的性命,便如自己在外公的威德镖局一般,况且那镖局武师众多,而那梅花帮的几个杀手还不如这般若万厉害,若是这厮在逸云山庄大开杀戒却如何是好?心急之余,却也毫无办法,眼下这厮如此紧逼,怎能逃出他的魔掌?只见官道上人来人往,一眨眼便即闪过,别说是逃,便是呼救也听不清,心中焦急,不由伸手抓着大灰马的左颈鬃毛,暗道:“灰兄弟啊灰兄弟,你这般飞奔,岂不是送兄弟我去死么?你前番既救过我的命,为何不再救我一次?”心中默念不已,忽见前面有个大村镇,路旁左右各有一个大酒店,往来行人不绝,酒店里坐满了人。那马奔到店旁,长嘶一声,忽然止步不前。宋玉心中大喜,暗暗抚着灰马,默默祈祷。只听般若万怒道:“这畜生如何不走了?”

宋玉道:“彭……这马有一天没吃东西了,只怕是没力气赶路了。呃,现下时辰不早了,我们吃些东西吧,我……我还没吃早饭,我这里银钱正多。”说毕一面抚着大灰马,一面惴惴地望着般若万。

般若万抬头望了望天上,见日头已近正顶,沉吟了一会,微微点头道:“也罢,且便草草吃些东西赶路。”宋玉赶忙提着包袱跳下马来,道:“我先去买些饲料给马儿吃。”不料般若万一把拉着他道:“不用你去,我自会叫店家照料。”遂拉着宋玉走到左边的酒店里。

般若万一面招呼店家照料马儿,一面拉着宋玉坐到最里面的桌旁。这时店小二来上茶,问二位要吃什么,宋玉忙拿出一把碎银子道:“只管拿好酒好菜来便是,银钱我自有得付。”那店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不下十两,大喜过望,心想我一月累死累活才赚得三四两银子,这位公子爷一出手便给了我二三月的工钱,也不知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遂大开笑脸,哈腰道:“多谢公子爷,小的便去弄来。”脚下麻利,嗓子也高吭许多:“上好酒菜一桌!”

般若万瞪了宋玉一眼,张了张嘴,却未吭声,只因旁边酒肉飘香,引得他口泛唾沫,食欲大增。也顾不得责骂宋玉主自作主张,只要好好吃他一顿再说。心里暗道这小子有了几个臭钱,便忍不住要大模大样吊膀子,只怕也不是什么诡计。况且他小小年纪,便是有诡计也逃不出我的手心。等了一会,忍不住望了望店内伙房,只见小二捧了一个用红纸密封的小坛子来,后面几个杂役小厮只管将大鱼大肉端将上来,不一会桌上便摆满了佳肴。那小二打开坛子,将酒斟到碗里,但见殷红如血,满屋醇浓酒香。那小二凑到宋玉耳边低语道:“这酒乃是埋在地下三十年的绍兴状元红,胜过了当今皇上吃的蔷薇露。寻常人轻易吃不到,这店里也就两坛了,原本是店主留给他岳丈吃的,今儿却巧老板娘不在家,我好歹说通了老板应允,我知道公子爷乃是大富大贵之人,寻常好酒只怕吃不上味来的。呃,这酒纯醇,只须一滴便可染红了大半缸水,寻常人吃得一碗便不能再吃,酒量好的也只须三四碗便倒。这一坛呢正好十碗,须得二十两银子。”

宋玉忙头道:“不贵,不贵,若果是好酒,便是三十两也值得。”害得那店小二酸溜溜的,暗暗自咎道:“我******为什么不说三十两?”那般若万煞是等不及,还未待斟满,便一个咕嘟喝了一大口,迭声道:“好酒!好酒!”宋玉见他满嘴酒肉吃个不停,心里暗暗欢喜,只待他醉倒,便可乘机逃走,心念之间,两眼不断地扫视店内外,只见人来人往,大都是过往商客,行色匆匆,却有一个身着白色孝服,腰系麻绳的女子坐在宋玉的左角边,这女子四十来岁,容貌清丽脱俗,穿上这白色孝服,更是楚楚动人。但见她眼睛红肿,面色忧郁,望着桌上的饭菜却不动筷子。她身旁坐着两个中年汉子,也面色阴沉,目不旁顾,只默默地低头吃饭。店门外有五六个叫化子在伸手乞讨。对面店里也坐满了人。因中间官道上人来人往,也看不大清楚。宋玉不由又望了望般若万,见他捧着坛子对嘴昂喝,也不用碗,看看那坛子已然滴酒不剩,般若万却丝毫也不见醉态,两眼精光四射,舔了舔嘴唇,又吃了一大腿鸡肉,朝宋玉道:“你不吃些么?我们要上路了。”又将宋玉碗中的酒喝干了。

宋玉暗暗惊异,惴惴道:“这店里还有一坛,你既这般喜欢吃,不如也叫店家送来吃了如何?”般若万定定地望着他,冷冷道:“你道我会喝醉么?哼哼,别说一坛,便是十坛也醉不到老子。”宋玉陪笑道:“我知道你醉不倒的,便再来一坛吧。--店家!”那小二匆匆赶了过来道:“公子爷有什么吩咐?”宋玉道:“你不是说店里还有一坛绍兴状元红么?不如也买了我们吃吧,我出三十两银子买下这一坛如何?”

那店小二吃惊地望了望空坛子,沉吟了一会,心想这一坛酒便净赚他一二十两,何乐而不为?管他什么岳父岳母,只有银钱才算得是亲爹亲娘,我且先弄了来再说,若老板知道,大不了挨一顿臭骂罢了,自己若交出十来两银子,只怕老板笑都来不及,还得说自己会做生意。于是点头道:“好酒量,好酒量!我便去端了来。”

不一会儿,般若万又接过小二送来的酒坛子,对嘴一阵咕嘟,看看这坛又将见底,仍不见他有何醉态,宋玉心中不由大是吃惊,两眼四顾,心想无论如何,我总得乘这里人多逃命,否则只怕再没得机会了,谅这厮也不敢在这里便割了自己的血脉吸血,正思忖间,忽见大路上奔来一骑人马,那骑者乃是一个身偑长剑的绿衣女子。那马刚驰到店前还未停下来,绿衣女子便飞身飘下马来,却朝对面的酒店走去。这女子将马交给店小二后,又转身从马上取下一个小包裹,宋玉见了她的正面,不觉大吃一惊,这不是梦琴的大师姐白晓君么?情激之间就要奔过去,不料般若万左手飘闪过来,竟将他搂住不能动弹,般若万冷冷道:“你要干什么?”一壁仍用右手喝酒吃菜。

宋玉暗暗心跳,摇头道:“没干什么,我见对面有匹马颇似我家的玉花驹。”般若万瞥了一眼对面,浑不悦意道:“什么狗屁玉花驹,一点不象。你须得给我规矩些,别惹麻烦。呔,小二算账!”

那店小二闻声赶来,说酒菜一起需得六十两银子。宋玉掏出一个金元宝,那店小二吃惊道:“公子爷,这……这小的只怕找不开。”原来,当时货币以铜钱为主,铁钱辅之。使用金银的大都是上等富户人家,而使用金元宝大都是商行巨贾私家自制的,小金元宝重约五至二十两,大金元宝约二十至五十两不等,此外还使用一种交子币,乃是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以铁钱为本位,取而代之。般若万皱眉道:“你那包袱里许多银子为何不拿出来?”

宋玉原想拖延时间,寻机脱身,这时只好拿出六十两银子给那店小二。那小二面色潮红,两手微颤地接过银两,称谢不已。般若万也不待小二多说,拉着宋玉匆匆走了出去。其实般若万不让宋玉将金元宝换了,乃是他爱煞了那金元宝,早已将宋玉的财物视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