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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恩怨情仇

且说那宋玉自那书生走后,不知为何,全身松懈,复又能动弹言语。正疑惑间,忽见那瘫子便如同一头水獭似地滚到自己身边。心中恻隐,伸手抱住,脱口道:“这人甚是可怜,受了这许多伤,怎能再让人折腾?”

童伯在一旁轻轻叹道:“唉,公子,我们手无缚鸡之力,怎有能力保护他?人家可都是练了武功的,快快放下他。早早离开此地才是。”宋玉心中不忍,抱着那瘫子道:“我们走了他怎么办?岂不要白白送了性命?”童伯道:“带着他我们都得送命,快走了吧,待会只怕来不及了!”宋玉终是不忍放手,正为难间,那皇甫修庭开口说话道:“公子虽然慈悲为怀,只是我已命在倾刻,便是能够将我救走,我也活不到天亮了的。我……多谢公子的好意了。且请公子拉住我的左脚,对,须得用力拉..”

宋玉抓住他的左脚,只觉又冷又硬,心中诧异之余,只道他受了这般折磨,错了经骨,须得这般施为。不料几经用力,那脚“喳”地一声竟然自大腿间分成两段,惊得宋玉不知所措,只听皇甫修庭道:“这只脚乃是假的,公子不必担心。在下有一紧要物事相赠,还望笑纳。”说着,从宋玉手里接过假脚,伸手在里面一阵抓掏,假腿发出吱吱声响,原来却是树木做的空腿。只见他从里面抓出一团黄色的软物来,夜色中似绵似布。他双手微颤,递到宋玉面前道:“这便是他们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东西。唉,我隐居了数十年,到底还是给他们找上来了,江湖中还不知有多少人在窥伺着它呢!唔,此物灵圣,岂可让它沾了暴戾!我只因筋骨不畅,走火入魔,已无法再用它了,把它送给你这小善人,正可应了那老僧的偈语。有缘有缘,既可绝了祸患,又不致沦落人寰。公子吉人天相,他日或可用上也未可知。只是切莫落入邪恶之人手中,否则遗祸无穷。”说着,一把塞进宋玉怀里,用手一推道:“快走快走,切记切记!”却把宋玉推下废墟,几个跟头,跌向大院前的坪地。童伯赶去扶住他,连道:“快走快走,那边又打杀过来了!”

宋玉看时,只见废墟前战成一团。那一男一女早已跃下马来。正一前一后挟击那倒地之人。那人腿部先已受伤。行动不便,正手忙脚乱,劳而无功地苦苦支撑。离他们不远,却有七八人正围攻另两个人,这七八人中却包括钱总管一干人在内。只听呼喝连声,那两人也自吃紧万分,招架不住,堪堪的就要罗列刀下。这时那书生领着两人来到废墟旁,左手一挥道:“快把那皇甫修庭带走。”那两人走到皇甫修庭身旁,一人叫道:“三公子,这人只怕..只怕已然死了。”又听另一人道:“似是自断经脉死的。”

书生紧走几步,蹲身看了一会儿,道:“抬到船上去,细细地搜身。”接着又来到男女打斗众人之前,扬声道:“文弟,大妺,这三个狗贼乃是天台山弘化老道的门下,号称什么玄龙派。哼哼,这一个便是弘化老道的大弟子,叫胡不值,另两个乃是他的师弟。”

那叫文弟的人道:“管他什么派,给我躺下!”只听一声闷响,那胡不值一个前倾,摔倒在地。又听那女的叫道:“文奇,这厮交我料理了。你快与三哥领人把那边四个男女围住,今日之事是万万不可走漏了风声的。”

那书生忙道:“不可不可,大妺,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利索。快快住手,留了玄龙派这三条狗命,为兄的自有道理。”说着又扭头朝钱总管等人喊道:“手下仔细些,留他们一条性命。”然后来到那胡不值面前,也不理那对男女如何吃惊,却对半死不活的胡不值道:“姓胡的,看你师父的面子放你一马。那皇甫修庭可是在你手里死的,哼哼,那物件么,恐怕只有你知道。说不得,今日只好跟我们走一趟了,我自会托信叫你师傅来领人的,只是这杀人越货的勾当么,我却无法替你掩盖了,好在那皇甫修庭的尸身在此,到时叫你师傅一并领回,江湖中自有公论。”

那胡不值一身鲜血淋漓,气喘吁吁,心中正充满了死的悲哀和恐惧,忽听那沈三公子说留他一条狗命,一时回阳暖气,暗暗庆幸不已,也未及细细领会那下面的话,管他什么猪命狗命,心里只要活命。嘴里喘气道:“胡某今日..今日栽了,沈三公子看着办吧。”

那书生面露微笑,昂头道:“把他们带到船上去。”待手下人将胡不值三人带走后,书生又叫人把躺在地上的伤亡人众尽皆弄走。那一男一女始终不断地望着宋玉这边。那女的见秋菊手握长鞭,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旁人都神色凛然,不由轻声问书生:“他们是什么人?”

那书生朝宋玉等人打量了一眼,道:“回去再说吧。嗯,你们怎么来了?”

那女的道:“我们本来随大哥他们去姑苏的,大哥不放心这边,叫我们过来看看。二哥二嫂他们——”书生左手一挥,打断她的话道:“别说了,文弟,大妹,我们走吧。”说罢三人朝河边走去。隐隐听得那女子吃惊道:“三哥右臂受伤了?”那书生似是冷哼了一声。

这边宋玉怔怔地望着他们离去,心里恍然若梦。童伯在旁拉着他的手道:“走吧公子,这里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宋玉望了望那紫研公主,见她也正望着自己。月色清辉,倩影绰约,但觉紫研公主有如曹植的《美女篇》中所赞:“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钎”,“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见她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武功竟如此了得,不畏强暴,举止端庄高雅,心中好生感佩,不由道:“两位姐姐也该早些离开才是。”

不料紫研公主朝他施礼道:“多谢司马公子暗中搭救,我们……终生不忘。”宋玉心中甚是纳闷:“这话打哪儿说起?我何曾救过她们?又岂有这般能耐?莫非是那司马公子曾救过她们不成?”想到那陌生的司马公子,宋玉心中徒然泛起一片茫然。正不知如何说话,却听童伯道:“两位姑娘多多珍重,我们先走一步。”拉着宋玉便走。宋玉一壁跟童伯走去,一壁也回头道:“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