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孙公馆,孙将军却不在家。兰芝把徐倾城领进自己的闺房,命人送来两杯咖啡以后就关上了门。徐倾城看了看靠墙的摆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了。她坐在兰芝对面,也不喝咖啡,就说:“告诉我,你怎么会有木匣子?莫非狗尾山也有复兴社的特务?”
兰芝往咖啡里倒了两调羹的白糖,一边搅拌一边说:“徐大哥别误会,是王亚男政委委托我带给你的。”
“笑话!什么王亚男,我不认识。我只知道,这木匣子是我父亲的。”
兰芝呷了一口咖啡,说:“是不是徐老先生的,我不知道。但这的确是王政委差同志转交给我的,还说这是信物,只要你看到它,就不会拒绝我们的请求。”
“哦,是这样啊!”徐倾城冷笑着问:“之前你是爱国青年,为东北抗联筹集军火。现在又变身共产党了吗?说来说去,不就是复兴社想试探我对党国的忠诚吗?”
“不是的!”兰芝泪光盈盈,委屈地说:“徐大哥,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但我们有我们的纪律,请原谅我无法跟你解释太多。”
徐倾城别转了脸,不想看这女人的表演。“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真的没空听你解释,要是没别的事,我得走了。”
“但我有要紧事!”当徐倾城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兰芝也跟着离席,脸上所有委屈都换成了庄重与严肃。“这事很紧急,王政委请求你帮助。”
徐狐疑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又为什么让你来找我?”徐倾城已经隐隐感觉到,兰芝可能是地下党,但也不排除是复兴社的圈套。毕竟,上次吃了亏,叫她如何相信这个女人呢?
兰芝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徐大哥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会把我当成特务来看待的。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木匣子的确是王政委转交给我的。我们有同志,一个很重要的同志在南京被捕了,目前就关押在党调科。”
“哦,你们想让我去救他?”
“嗯。”兰芝点了点头,续道:“这个人是从游击区派来采购药品的,王政委说,你也认识她,叫李星月。”
徐倾城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两年前那个爱嫉妒的女人。她问兰芝:“你是怎么知道她被捕的?”
“任安定告诉我的。”
徐倾城又问:“你一口一个同志,摆明了是告诉我你的身份。可我怎么听说,共产党纪律很严,怎么就随随便便向我这个外人透漏秘密呢?”
兰芝道:“那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人手营救她了。你也知道,红军自从去年被迫长征,SH南京的地下工作与中央失去联系,有很多同志,就像我一样,要么潜伏得很深,要么进入休眠状态。王政委也不知道该联系谁,就想到了你。他知道你是有正义感的人,又重情义,才……”
“别!”徐倾城摆手止住兰芝的话,恨恨地说道:“我就是太重情义,才被你利用,被复兴社利用,被逼着加入特务组织。我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
“那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接受你的任何惩罚!”兰芝话音颤抖,显然很激动,两眼一阵潮红,止不住掉下两行清泪。她低下了头,忏悔般地说道:“我也很后悔,每当想起这件事,我就恨不能杀了自己……徐大哥!”她忽然向徐倾城下跪,看着徐倾城道:“今生今世,我兰芝这条命永远都属于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是把我,把我……卖进窑子!”
孙兰芝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徐倾城记得,她曾经在任安定面前是多么高傲,而现在,她却给一个中央军校的学生下跪,这其中何止是懊悔,还倾注了她无限的真诚与情感。
徐倾城向一旁站开,仰天叹了口气,问:“李星月只是一个卫生员,有那么重要吗?”
兰芝依然跪着,回答说:“长征以后,三团就南下鄂皖苏坚持游击战。中央军一直想消灭这支队伍而不能,主要就是三团隐蔽在大山深处。李星月若是熬不过敌人的严刑拷打而招供的话,那么三团所有的情况,包括活动规律、武器、人员,中央军都会一清二楚,那时对三团就有可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徐倾城沉默了一会儿,把兰芝扶起来,说道:“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们,但我可以考虑。”说完,转身开了房门,穿过一段走廊,然后下了楼梯。却在这时,门铃响了。一个女佣去开大门,走进来一个很帅气的年轻男子,一手捧鲜花,一手提着一盒点心,不是别人,正是任安定。
徐倾城和任安定打了个照面,还没开口,任安定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惊讶、怀疑、愤怒个妒忌。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这不是名震京沪的特战队队长徐卫家吗?怎么,被关了禁闭,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是复兴社的上尉杀手。失敬!失敬啊!”
徐倾城冷冷地说道:“我怎么从任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酸味呢?你别误会,上次雨花台的事,我一直没搞清楚,所以来问问。告辞!”
当她走过任安定身旁的时候,这个人阴险的特务小头头压低了声音,阴森森地对她说道:“兰芝是我的,谁也别想枪走!徐兄,我们郑处长可是忍了你很久的,只怕这次你在劫难逃了。呵呵,自求多福吧,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