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强和黄运来急匆匆走回办公室,一进门郝强就说找到一个重要线索。有个叫周新的保安说,在许力宏出事前几天,刘福全曾几次在值夜班的时候说要报复许力宏,对许的怨气很大。主要原因是,刘福全才到公司的时候是在办公室管复印和送材料,工作很轻省。但过了一段时间,许力宏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把刘福全调到了门岗保安队,还让他当副队长。但刘福全对这工作一直很不满意,觉得是被发配了!
李若惜头也没抬就说:“你不会告诉我你认为就是刘福全买凶杀人吧?”
黄运来呵呵一笑,有可能啦,他完全可以拿出每月两千工资的一半买凶嘛,要知道可那是一千块哟,能吃多少顿红烧肉了。何立坤被逗笑了,笑骂黄云来没个正经。不过刘福全的怨气倒给他打开了一扇门,许力宏被杀案中的内鬼几乎已经浮出水面,但浮出水面的却应该只是冰山一角,那么水底下会藏着怎样的怪兽呢?
黄运来继续在说,从刘福全的尸体状态来看,他是先在手腕处割脉,然后自缢身亡,可见求死的决心很大,那么并不完全排除他是由于内心愧疚而自杀的。因此他觉得刘福全这条线要再继续追下去一定要变化下角度,因为老话儿说,那上面有人嘛。
郝强沉思了许久,说刘福全的社会关系很有些复杂,而且他喜欢去那种开着紫色灯的发廊,因此把这些理清楚也许就能发现几根狐狸尾巴。黄运来点点头,说这工作他来安排,毕竟是自己辖区的事,随即就安排了人去查。
李若惜一直安静地在过滤着资料,听见黄运来的话便又说黄队长对这样的工作应该是熟悉的,那圈里有很多好朋友吧?
黄运来瞪了李若惜一眼说小女子家家的不学个好,怎么竟跟某些人一样学得个牙尖舌利的,看来将来也只能嫁给唠叨的师傅当个婆婆嘴的师娘了。
这话惊得何立坤和李若惜都愣住了,郝强哈哈大笑,说文人就是文人,实在是歹毒得很。
李若惜回过神来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却没有冲过来狂殴黄运来只是呸了他一下便低头继续工作,却也忍不住偷笑了。
何立坤绷不住了脸面刚要收拾已经从座位逃开站一边叉着腰笑个不住的黄运来,办公桌上的专线电话响了。翟书记在电话里继续追问案件情况,并说这事关老百姓能否安心睡觉。他说老百姓睡不著就要骂娘,他这管政法的书记自然也就不能睡了,而他要不敢睡就先拿何立坤收拾。老头儿语气很严肃,绝非玩笑。
黄运来和郝强回去以后何立坤让李若惜也回家睡,她却偏就在长沙发上和衣而卧了。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到夜色沉沉之下的城市在凌晨时分依旧显出了光鲜,城市的失眠非止一日,而同样失眠的众人之中谁会穿过层层夜空与他对视一眼?手头这件案子要说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个手法恶劣的刑事重案,可翟书记的高度关注当然不会是闲得无聊,国内几个大城市率先掀起的风暴冲击波应该是已经冲击过来了。
想完了案子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在沙发上已经睡熟的李若惜。连续高强度的工作,让女子的面容很疲惫,可嘴角似乎还挂住了微笑,她究竟在笑谁呢?自然是不能告诉李若惜关于特勤的事情,毕竟这事关候进等人的生死。何立坤轻轻叹口气,也许他真应该把李若惜调出这个部门去,而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娶了这女子。可何立坤更知道女子并不喜欢琼瑶戏,她有她的理想,自己怎么好如此自私呢?他觉得这真是比破一百个案子都累,今晚又该失眠了!
5
一场爱情该如何浪漫地开场?如果今夜有雨就让它尽情地下吧,月光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散步着实让人猫一样焦躁不安,需要雨水来缓和一下绷紧的神经。欧阳卿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拼命抑制住想要大笑的冲动。
白子行已经打电话来嘲弄了他一番,这么大个人呢居然还是要被父母之命所左右,说欧阳卿成了天下媒婆的救命草药了。两人电话里的一阵笑骂让他却不由自主地又多想了一会儿刚才那挺爽朗的女孩儿。其实两人如果是吃了饭之后主动约了去散散步,倒真是不错的安排,可被命令着散步就让两人觉得郁闷不少,以至于转一圈回来两人都走得跟铁轨似的保持着距离的坚定。如此不堪景象让欧阳妈极其失望,但看她的劲头,不把自己儿子的意志给摧毁了是誓不罢休的。
欧阳卿现在觉得有点后悔了。光顾了跟老妈斗心眼儿,竟然没有多看两眼自己那早已经被承认的“女友”长得具体有怎样的精致,以至于这终于安静的空间里想思考对方一下子却弄不清摸样了。想思考都无从考起,真够麻烦的。他看着书架上摆放着的各类写着风流韵事的书,还是老问题冒了出来,大约书上的爱情都是写书人意淫的结果,与现实是不搭界的。
更麻烦的事情在这个夜里注定了会出现。等欧阳卿接到陈凡的电话冲到郊区一间废仓库里,首先被这仓库内部的装修给吓了一跳。高高的穹顶,彩色的玻璃,四周墙上挂满了复制的名人杰作,甚至还有一大幅梵高的向日葵;通往二楼的楼梯做成龙脊型,不锈钢与水晶玻璃的结合给人以轻盈的质感。沿着楼梯跟着身高足有一米七的礼仪小姐往上走去,二楼的走廊两边却挂的是中西不同样式的“春宫画”,笔意精巧惹人遐思……欧阳卿边走边想,谁说老外只晓得越大越好,假斯文起来也不输给咱们,地球真是平的。
推开一扇沉重的橡木烘漆门,里边是一间很大的包房。屋子中间是一张豪华的镏金镶玉石的大桌子,桌上的轮盘以及各式格子,还有桌子尽头上立体的一款液晶彩屏,让人无需用脑就知道这是做什么的,标准的赌桌。桌子周围摆着几张高级的意大利进口的皮靠背椅子,每张椅子旁边是一架小茶几,几盘精致的点心,一瓶同样精致的酒摆在那里。靠墙是一排宽大的皮沙发,大茶几上的茶具是典型的青花瓷。大房间右边尽头有一扇小门,里边传出阵阵浪笑。这让欧阳卿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如此豪华的地方自己也不曾想过,陈凡那不够买十盒方便面的钱包里难道有一张金币?
欧阳卿望望身边的礼仪小姐,那小女子冲他示意让自己参观,笑着退出去了。等他走过去一推门,陈凡在更加精致的小房间里和一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女子在一张大水床上滚来滚去,看起来就要引爆空气了。
欧阳卿终究没有惊掉了下巴,站在门口敲敲门,陈凡才从温柔乡里惊醒,嘿嘿笑着爬起来。女子安静下来,居然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哥,进来吧!”他笑一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笑陈凡还是笑自己,他让陈凡三分钟之内穿好衣服,自己在大厅等他。
陈凡跑出来,小房间里传来了水声和女子似有若无的歌声。欧阳卿一把将陈凡抓住扔在大沙发上说怎么回事,你又叫的哪门子春?
陈凡依然笑着爬起来说是光哥找到他,让欧阳卿也来这里玩的,光哥说是想交这个朋友,说很爷们儿。
不等欧阳卿回过神来,光头男人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笑呵呵递上一支烟来说兄弟赏光这里着实不易,一定要玩好。
欧阳卿也哈哈一笑,烟接过来之后却说自己喜欢安静就不多呆了,再说女朋友还在家等着呢,如此明目张胆的违反宵禁令不是他的风格。嘻嘻哈哈一阵他便走出来,并没有叫上陈凡。每个人总有逃离不了的生活态度,不必强求。他走了一段路,回过头来见那废弃的仓库如一尊野兽般沉浸在早已不再深沉的夜里。有车安静地从身边驶过,又是自己送进虎口的蠢东西。
他拨通白子行的电话开口就是你是真的想死吗,还开起赌场来了?今晚这出突如其来的喜剧似的麻烦欧阳卿认定了是白子行的导演。自己死党的能量显然已经超出了他可以想象的范围。
白子行没有往日的嘻哈,而是声音沉了下去说让欧阳卿别神叨叨的,他并不知道此事,说完就挂了电话。欧阳卿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在想着人生有时候将会不可避免地遭遇忙音,而那又将是怎样的棋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