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卿说完也便觉得再待下去没什么意思了,说干脆跟了露露一起回去算了。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来,硬塞给露露说要不然回去不好交待。露露拿了钱,眼圈却突地就红了,说以后一定要他把自己当朋友。
欧阳卿也懒得和白子行打招呼了,和老板交代一声就走。可刚走到一半路手机就又响起来,王晓芸居然又急匆匆回到了碧野小居,这下可真让他几乎晕死过去。
露露非常懂事,主动要求下了车让司机送他回去。车调转车头的时候,欧阳卿见站在路边的露露使劲冲他招着手,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王晓芸在碧野小居门口反复踱着步,看见欧阳卿下车便笑得花枝招展的。
“第二轮完了,第三轮开始?”
“是呀,一会儿还有第四轮。”
欧阳卿把哇哇乱叫的王晓芸扔到床上压着问究竟去哪儿呢?她却笑嘻嘻的说其实是单位有事,不过已经处理好,她一看时间还不晚就赶过来捉奸了,谁知还是让他跑掉了。
欧阳卿拥着这难以揣摩的女子心里一片苍茫中突起一阵莫名的温暖来,且不说爱或者不爱,生命中泛起温暖其实也很重要。
白子行却在房间里追着余风跑,追上了就要咬一口。正在无所顾忌的癫狂之中,他的手机上一条短信如约而至,只有一句话:找个好地方让老秦休息几天,他很辛苦。
白子行拿着手机,这已经不是手机而是一部电台。提着线的人在他预计的时间最后几秒里果然发布了攻击命令,只是这次攻击的目标居然就是一贯的老实人老秦。白子行一直有些同情老秦,尽管那该死的老秦最近应了得志便猖狂的老话,处处和他过不去。他却是始终不想与老秦为敌,和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老实人计较不是他白子行的风格,但老秦自己却踩进了不该去的菜园子里,他又能怎样呢?
手机又响起来,是温柔柔的李雪玲发过来的,“子行,我好烦,你能来我这里吗?”
白子行看着这些文字不禁真的沉默了。李雪玲本是一个单纯的大学生,可谁叫她喜欢首饰呢?宏源酒店的豪华包间里,李雪玲温柔柔地躺在他身边,用手指在他肚皮上划着圈说:“子行,你会娶我吗?”
白子行笑着抚着她的头说,不娶她就没有天理了,谁让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呢?
李雪玲笑得烟花般灿烂说:“你以后要变心了,我就只好死给你看,免得让你为难。”那一瞬间白子行的眼睛模糊了,后来他计算了一下,似乎也只为这女人哭过。
白子行再看一眼这前后脚到的两条短信,不用猜便也知道老秦是专门找了李雪玲谈话的呢。她是拆迁办里直接调拨和监管上级拨发拆迁补偿款的,打开她的缺口也不亚于白子行开口的效果。白子行示意余风噤声,然后迅速拨了李雪玲的电话,电话里疲惫的声音传出来,他立刻说:“丫头,是我,你怎么啦?”
李雪玲一听是白子行的声音立刻就哭起来说,说老秦带着那个叫劳顿的死男人找她谈话了,要她说明一大堆问题,她越想越害怕,不知该怎么办了。白子行立刻狸猫一般警觉起来,他仿佛就能看见在某个黑暗的地方,就正好有一个模糊地影子在专心聆听着,一切皆是故事。他并不担心劳顿,他知道自己必须小心那个喜欢沉默的校友了。
他顿了一下说:“丫头,我就来找你,等我到了再睡啊。”言语说得轻佻,放下电话却见着了余风一脸的坏笑,用手指着他说一个老坏人,又是坏了一个清纯少女吧。
白子行搂过余风让她看了先前的短信说:“我现在有个大麻烦急需处理,你能不能帮我?”余风点点头,说不用再交待什么,只要那人能够进入到她的伏击圈里,就肯定跑不了的。
白子行再一次把她抱紧说:“你很聪明,可是就又要委屈你了。”
“我这叫不叫为爱牺牲呢,等我死了以后是不是也能进一代名妓的册子里呢?”
“是是是,一定的!”
“算了吧,你能这么说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指望你的回报,如果我帮你真的摆脱了困境,你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份正经工作?”
白子行带着余风飞也似的下山了,在李雪玲楼下余风知趣地走开了。她看着扑面而来的路灯光,忽然就觉出了这城市每日里的灯火辉煌之下所透露出来的惊惶失措,究竟是谁在追赶着我们呢?
6
李雪玲开了门,披头散发的一把就抱住白子行哭着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白子行把她推进门,把李雪玲抱到沙发上,紧紧搂着,用嘴在她脸上吻干了泪珠,然后把她的头发弄好,调笑着说:“至于这么紧张嘛,不就是他们来问问话,你又没做错什么,担什么心呢?”
“可、可、可,我就是怕嘛!”白子行牢牢地抱住了这个有着小圆脸儿,月亮湾眼睛的女子,一边呵着她的痒痒肉一边说,你都是按我说的规矩分别入账,然后统一计算的对吗?”
“讨厌,就知道欺负我……啊……是、是、是,哎呀。”
李雪玲彻底被白子行给逗得乐不可支了,搂住了他的脖子就一阵咬。天空上一轮银月升起来,四周围没有一些风。庭院里的花枝不经意地就颤动了一下,似乎要想划破这过于寂静的夜晚,不过一切都在如影随形般按部就班的变化着,一切都在沉默中不知走向爆发或者该沉默到死?
白子行在李雪玲耳边说:“按我交给你的方法,一切就都是安全的;上帝既然造了人,总要赋予他智慧,而这智慧你不用也真是可惜了的。”
李雪玲躺在白子行的臂弯里说:“你该要减肥了啊,好重哟。”白子行说这真让他烦恼,居然被自己的女人嫌弃了。李雪玲却兴奋起来,因为他这句话勾起了女人特有的兴奋点。她就给白子行讲了一个笑话,说他小妹的男朋友也很胖,突然有一天就气咻咻地找到她小妹,要求小妹严格地监督他减肥,否则誓不为人。小妹就奇怪地问,受了什么打击呢,要有如此惨烈的举动?那男孩儿居然哭了说:“俺今天下午去存钱,正排队呢,后边有人拍他的肩膀说:“兄弟,麻烦让下,你挡住我手机信号呢。”
白子行笑得一下子就从沙发上滚下来,说自己还不至于这么吓人嘛,可是没挡着她的手机讯号,李雪玲趴在沙发上说他挡住自己的心跳呢。白子行自然明白过来,一跃而起说那就让心跳彻底停跳吧……
接到老秦电话的时候,白子行正一个人在家专心致志看着电脑上的象棋盘,对方那家伙明显是个死硬分子,就剩下几个残兵败卒了还在左拼右挡,几乎要让他失去最后的耐心了。他在电话里听到了老秦请他喝茶的邀请,随口便说喝什么茶嘛,一起吃个饭嘛。
老秦有些犹豫,而白子行则大声说咱们毕竟共事一场,可不可以不要一上来就谈工作,也叙叙旧嘛。老秦似乎被打动了,也就答应下来。
老秦坐在包间里依旧有些犹豫,犹豫半天说:“小白呀,我现在主持的工作可不是针对你,你也知道有些事情的确不太正常,不查一查也难以服众嘛;你这几天没在,有几个地方又在闹事了,也是说这赔偿高低不平的事儿。”
白子行乐呵呵地看着老秦:“我绝对支持你的工作,可是我也只能把我知道的给你说,你我都是办事员,能知道多少事呢?”
老秦这下放松了:“我就给李雪玲说嘛,你会想通的,她可是说了,只要你同意了,她就原原本本把这大半年的工作账务情况回忆个底儿掉都没问题的。”
白子行皱皱眉:“这个李雪玲有没有工作原则和一点点组织原则?工作上的事情一旦需要他来进行解释工作,她就应该毫无保留的向上级领导反映嘛,什么叫我同意,我是耶稣不成?”
老秦赶紧安抚他,说这也正常嘛,毕竟白子行在拆迁办还是有威信的嘛,自己接手这些工作非常需要他的配合的。”两个人就越谈越投机,商定了周一上班就由白子行亲自去老秦办公室,帮老秦一件一件的处理有关前一段的工作需要清理的部分。
吃着吃着白子行的手机就响了,他接了电话就让赶紧过来,说了地方。不多会儿,余风带着露露就赶过来,两个人都穿着清凉无比的服装,把老秦的眼睛晃得他直叹气,说自己是老了,跟不上潮流了。
露露不由分说就靠过去不停地替老秦夹着菜,老秦却使劲盯着余风看。余风淡淡地一笑,举起杯子来和老秦干了几杯,半大老头便更有些晃眼睛了。
一顿饭吃得缠绵悱恻,白子行突然就觉得心里发酸,起身去了卫生间。在走廊上刚转了两圈,露露便撵了过来。一见着白子行便嘻嘻笑着说:“郁闷了吧?原本是想嫁个宫女出去忽悠对方,哪晓得一不留神把公主给嫁出去了,哎,默默无语泪双流啊。”
白子行被逗乐了,在露露屁股上拍一巴掌说:“那你这宫女就陪我这驸马吧,不浪费嘛。”
露露叉了腰对着白子行指指点点说:“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口水滴答的,你有我们欧阳哥哥一半优秀吗?”
白子行几乎笑岔了气,说想不到欧阳卿居然成了她们这界别里的“小马哥”了,回头一定要去祝贺一下,跟即就问了露露是不是也要非欧阳卿不嫁了?
露露被说漏心事,红了脸就来踢白子行。两人风风火火地打闹着回来,却就看见了老秦坐到了余风一边的桌子前,不禁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余风看着他眼角含笑说:“一会儿我想去听听秦大哥唱歌的,你们去吗?”
白子行自然说要去,知道有些事已经是不可避免,不禁又觉得被针扎了一下。余风起身去卫生间,走开一会儿白子行的手机也响了,他起身就去了走廊。余风斜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歪着头看他,一脸的调皮。
白子行走过去,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将她抱住,在耳边说:“委屈你了,一会儿……”
余风伸手捂住他的嘴说:“别说了,该怎么做我知道,你只要记住欠我的就行了。”
在帝都娱乐城的包厢里,老秦基本上就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不间断地对余风搂搂抱抱了。美古听说余风带人来了,进来寒暄几句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冲着白子行摇摇头就退了出去。
美古往回走就看见红儿,红儿问风姐在哪儿呢,美古说余风在做事,让她别多事。红儿吐吐舌头:“哎!又是一次惨无人道的钓鱼哦。”美古笑着给红儿一巴掌,让她一边玩儿去。回到办公室她不禁也发笑了,知道余风这么做也必有缘故,不由得自语道:“这丫头心里有人了。”突然就又想到自己,瞬时间便觉得这世界立刻空了起来。
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李棒棒,越发在她的心里缩成了一团迷雾。张裕达是如此的惧怕着“洪哥”,只能说明他曾经违规被洪哥收拾过。这该死的李棒棒,该死的洪哥,究竟有什么魔法?既是大贪官,又怎么在此地落网居然也没被送走,而这一切似乎就是在暗示着她,让她尽力救他。可那人还没有更具体的情况说出来,难道他真的是认识这邻省的家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看不清楚的雾气,她也弄不清楚是身处其中,还是置身在外呢?
又想起欧阳卿来,这个过于清澈的男人始终在她心里若隐若现,可惜人与人都有严格的界别,她知道自己是跳不过这道农门的,便也就不存了妄想,可说是不存了却依然不甘心,这该是何处而来的尴尬呢?
她想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让菩萨来指点一下她究竟该不该去救那云山雾罩的李棒棒?突然之间却又笑了出来,原来不管李棒棒该不该死她终究是想去救他出来的,这不需要指点,这是老天爷的幽默。
7
何立坤很郁闷。李若惜自从把他和美古的事儿给“撞破”以后,就总是对他保持着一些距离了,连称呼都从“立坤”改成了“队长”。何立坤倒是几次想和她说说话,却都被这古怪精灵的小女子给随手就忽略过去。而此刻他又在窗边看着那越发古怪的女子开着车出去了。不等他再多的感叹,办公电话响起来。
黄运来在那头说:“我说老大,你怎么着人家李若惜了,弄得她经常往我这儿跑,一来就唉声叹气的。”
何立坤笑了:“哦,原来她老出去是找你去了哦,恭喜。”
黄运来说:“你少发酸啊,我这些天忙案子都要忙死了,还得分身安慰她,你们俩就这么欺负我?”
何立坤说:“你不还多个帮手嘛。”
黄运来说也是,李若惜看问题倒是挺准的,这总来也帮了不少忙。就建议索性就把李若惜调过去也算是下基层锻炼嘛。末了又和何立坤唠叨被审查的郝强,说警察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自己有时真想辞职就搞写作算了。
放下电话何立坤虽然知道了李若惜的去向但心里并不轻松。黄运来说警察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看来每个人都是活在压力里的。
郝强绝不可能是帮派内线这是他何立坤可以打保票的,那么这如此厉害的人物究竟会是藏在哪个层级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