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钟,路上已经不再拥堵,这时候的开车才能被称之为所谓的“兜风”,否则,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经常只能坐在车里“抽风”。刚才在车上光顾着发呆了,都没有发现他的车子收拾得这么干净,而且飘散着淡淡的迷迭花香。环绕立体声的音响里面传出来熟悉的张大哥的声音,很适合这个夜晚的《李香兰》,“恼春风,我心因何恼春风”委婉飘来的小提琴声和吉他的和弦,静静地带来了那软软的内心冲突,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心如一团乱麻,随着歌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萦绕而越来越乱。不知道他是在专心开车还是也被这熟悉的歌词和旋律再次打动,没有说话。我轻轻按下按钮让车窗透出一条缝来,让穿过缝隙的风钻进我的头发,这样似乎可以让自己觉得更清醒一些。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徐汇区的交大校区。我很好奇地问:“嗯?想重温校园生活呢?”“带你去个好地方。”他停下车,一脸神秘、故作神秘地说,“那里我可从来没带人去过,我的伟大发现。”他依旧温柔地拉着我的手,我像在绿野仙踪里经历着冒险,不知道前方出现的会是美丽公主的城堡还是英俊少年的丛间小木屋。
停下了,视线里出现了小洋房式的民宅模样的酒吧,看着很普通也很朴素,名字也很平民--“棉花的吧”,不知道是不是店主的昵称叫棉花呢?走进屋里,才发现别有洞天,一股东南亚异域风情迎面而来,别致的布置使得整个屋子在洋气中带着一点懒懒的颓废。要是冬天来的话,我想那精致的壁炉必定会给人缕缕温情。“想坐哪里?这里楼上、楼下和后面的花园都有座。”“挺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可是有一点--”我话音未落,他已将西服脱下披在了我的身上:“这样就可以了。”穿过一楼的通道到了屋外,正对着的就是前方的那个小亭子。“我们去那边好吗?”我一看到它便像个孩子看到了旋转木马,我高兴地跑了过去,跨过一圈特别的沙道,走到亭子的中央,在圆圆软软的垫子上坐下,我觉得这时候他可能更像一个监护人,跟在我身后来到座位前:“你今天运气真好,以前我来的时候,这个雅座可是要排队的。”“同学们应该都在准备考试吧。”看来我还是对大学时的考试日程难以忘怀,“你怎么知道这么好的地方?这里很别致,很小资。”“原来我住在附近,有时候晚上忙得很累、很想让脑子清静一下的时候会一个人来这里坐一下。
新天地很时尚,衡山路很热闹,可是感觉那里都更适合去招待客户。”他一下子深沉起来。“而且还能看到很多青春美少女呢?”双子座的我就是有着跳跃性思维,然后就自己抿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对呢,的确看了不少。”没想到他还真是诚实。我这个人的毛病就是有时候会得寸进尺:“怎么没有俘虏一个做女朋友呢?哈!”他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挣扎着:“我--其实--现在有女朋友。”而后发出了轻声的叹息。没想到他还是说了实话,戳破了那层我一直未敢触碰的纸。“两位要点什么?”可爱的招待递过来一样别致的Menu,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酒单,好像想用更多的时间让我找回之前那种自然默契的感觉,于是顺便连各种酒水和饮料的英文翻译都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还学了几个单词,就差把手机掏出来查字典学发音了。本来只想点一杯惯例的西柚汁的我现在只想来点烈酒,来体会体会借酒浇愁是否会愁更愁,很想要一杯Whisky加冰,可是仅存的一点理性在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战胜了任性。“一杯西柚汁,不加冰。
”我依旧还是选择我的最爱,那酸甜中带一点点苦涩的味道,也许它才是现在最适合我的心情的。我话音刚落,“科罗娜,两瓶。”看来这是他的惯例,朴素、简单。“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的,很多次很多次,怕你知道了之后觉得我在欺骗你,怕你伤心。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面对你的信息--也更--”他没有再说下去。“很多次?没关系的,早跟我说了,我会注意的,就不会那么打扰你的生活了,是我应该抱歉才对。”我低下头摆弄着吸管,虽然我很执着,但是却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可是我却总能透过你的短信和消息感觉到你的温暖,总会在恍惚间看见一抹熟悉的粉色,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千言万语只能汇成‘谢谢’两个字。”我虽然低着头可是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在注视着我。“没关系的,Love at the first sight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正常人身上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说同时发生在两个正常人身上了,呵呵。”我又开始自我调侃起来,“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说了好几遍没关系,俨然心口已被重重击了一下。
但我不想被他看出我的难过,于是又使出了看家本领:“那这样吧,看在你记得我生日的分上,我收你做朋友了,还可以顺便做你的恋爱军师,毕竟女人比较了解女人嘛,以后感情有问题就Call我好了,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哦。”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伸出右手拍了拍胸口,顺便抚慰了一下刚受重创的心灵。很多人都批判80后的孩子以自我为中心,什么喜欢的都要占为己有,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也有大爱、广博的爱、无私的,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向更幸福的地方飞去的胸怀。“你真的愿意?”他疑惑地看着我,里面还夹杂着一丝看不清的东西。我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嗯。”因为刚才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决定了:“以后我会用哥们儿的身份跟你说话的,放心吧,我不做小三的,Hoho。”最后收尾,我居然用到了安西教练(见《灌篮高手》)惯用的笑声。对着他笑,希望他真能放心;对着自己笑,希望自己不要太伤心。“不要说我们的这些误会了,说点别的吧。当然听听你和你女朋友的浪漫故事也不错的。”我依然硬生生地坚强着。
“她?和我?没什么浪漫的事情,年龄大了,父母想抱孙子,好朋友介绍给我相了一门亲,于是就开始谈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虽然没想把她立为将来的竞争对手,但是依然想知道他身边的那个她什么样。“白领,很能干,很精明,样子也不错。嗯--大概就这样吧。”我心中还是不禁拿自己和她比较了一下,仿佛有一段差距呢,这样也就平衡了,优胜劣汰嘛!好想问他爱她吗,也好想问他对我什么感觉,更好想知道刚才在外滩他为什么要那么地抱紧我。然而人很多时候宁愿活在自己编织的美好世界中,也不愿意去接受血淋淋的现实。于是,我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不愿意让他那么为难。就像宿舍室友给我的称号之一“Angel”一样--来到人间,我更愿意给人带去快乐,而不是困扰。接着我们便真的似朋友般聊起了过往的生活和诸如《经典小白兔》的笑话。当然小白兔故事的部分,我是主讲,这可能是80后的专利吧,虽然不知道那么多小白兔的故事的起源,但是估计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就难以有此等想象力与创造力了。时间过得很快,消逝在杯中水平面慢慢下降的间隙里。
很开心,如果他的城府没有深得让我无法察觉的话,至少我觉得他是在放松地和我说话,而我看到的应该是真实的他。转眼间已经快两点,店老板开始清场了。我们的嘴角还没有放下的时候就准备开始埋单了。棉花的吧是我偶尔发现的一个酒吧,因为在交大的附近,所以平时来的顾客中以学生居多,没有很吵的音乐,店主总是随着自己的喜好随便放一些Jazz或Blues,我喜欢听黑人男歌手以低沉浑厚的嗓音浅浅地吟唱,喃喃如自语。总是点两瓶科罗娜,坐在角落的暗红色沙发上,看周围学生们残留着稚气和洋溢着青春的脸,从他们的表情推测他们的谈话,有人在这里青涩而腼腆地表白,有人在这里宣泄失恋的痛苦,有人在这里享受爱情的甜蜜,酒吧如同一个小小的世界,而我独自坐着看这繁华而落寞的人间。周末的时候,会有乐队来演出,拿张小纸条写上歌名传递上去,便可以听到自己想听的歌,主唱一男一女,男的总是穿着破旧的牛仔裤,戴着一颗闪闪的耳钉,女的看起来似乎很年轻,厚厚的妆遮住了表情,只看见两个黑黑的眼圈。中场休息的时候,乐队会一起坐在下面喝啤酒聊天。
今天酒吧的客人似乎特别少,三三两两稀疏地分散在各个角落,邱晓走在我前面,一进酒吧便四处看着,看见她颇有兴致的样子,我也很高兴。从未带任何人来过这里,欣怡是不喜欢来酒吧的,她更喜欢穿得整整齐齐去看歌剧,可惜我只会在咏叹调里昏昏欲睡。棉花的吧便成了我自己的一个秘密,没有应酬空闲的夜晚,必定会来这里小坐一会儿,凌晨走出酒吧的时候,随着酒吧的门在身后缓缓掩合,仿佛从一个喧嚣热闹的世界突然坠入一片安静沉寂中,站在空旷的马路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有一种世人皆眠我独醒的感觉。“想坐哪里?这里楼上、楼下和后面的花园都有座。”我尽职地当着一个好的向导。“挺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可是有一点--”她的话音未落,我已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肩上。“这样就好了。”我对她微笑着,这样美好的夜晚,不想她有任何的遗憾。踏进院子的瞬间,她便兴奋地向中间的亭子跑去,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你今天运气真好,以前我来的时候,这个雅座可是要排队的。”我带着一丝宠溺的笑看着她的背影,有时她天真如孩童,她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可以让身边的人放松下来,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掘出她身上的好来。“同学们应该都在准备考试呢。”她在亭子中间的垫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你怎么知道这么好的地方?这里很别致,很小资。”一边说一边开始细细打量起院子的布置来。“原来我住在附近,有时候晚上忙得很累,很想让脑子清静一下的时候会一个人来这里坐一下。”我在她的对面坐下。“而且还能看到很多青春美少女吧?”她说完自己先抿着嘴呵呵地笑起来。“对,的确看了不少。”对面不是就有一个吗?我也笑了。“怎么没有俘虏一个做女朋友呢?哈!”话刚出口,她的神情闪烁一下,略带紧张地看着我。沉吟良久,我终是说了实话:“我--其实--现在有女朋友。”一直以为难以说出口的话,此时终于说出来了。泡沫,终究是要破的。
“两位要点什么?”服务生适时地到来打破了我们周围渐渐凝结的尴尬气氛。她埋首仔细地看着酒水单,一条条研究着,似乎很难选择,过了很久才说:“一杯西柚汁,不加冰。”我依旧遵循惯例:“科罗娜,两瓶。”有人说科罗娜是女士啤酒,因为它口味偏淡,我却喜欢这种清淡和它细细的瓶颈,据说科罗娜的酒名源于一个漂亮女孩的名字,所以科罗娜不能用杯子喝,而要用瓶喝,只有直接嘴对瓶口喝,才能体会到女孩Kiss的浪漫感觉。在瓶口放一片柠檬,入口的酒会更清香爽滑,可是今天的酒却带着一丝苦苦的涩味,在口中蔓延。“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的,很多次,但怕你知道了之后觉得我在欺骗你,怕你伤心。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面对你的信息--也更--”从未觉得解释是如此的费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她对我露出了一个“没关系”的笑容,只是手中那杯搅拌得过于频繁的西柚汁没有掩饰住她强忍住的波动的情绪。
“那这样吧,看在你记得我生日的分上,我收你做朋友了,还可以顺便做你的恋爱军师,毕竟女人比较了解女人嘛,以后感情有问题就Call我好了,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哦。”说完还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你真的愿意?”她这样的选择不是很合理吗?为什么我的心里却觉得失落,隐隐地心痛。似乎怕冷场,之后她不停地找着各式的话题,而我则很配合地聊着,渐渐她的笑容不再僵硬,我们聊了许多各自的生活、朋友,她还说了许多《经典小白兔》的故事,看她开心地笑着,我的心情也神奇地平静下来,灯光下她微微仰起的脸和黑亮闪烁的双眸有一种飞扬的神采,吸引着人的视线,我用心地看着,在心里描摹她的样子。如果闭上眼,仍旧能细细地记起一个人的五官,她或他的眼角眉梢,而不是一张模糊的脸或隐隐的轮廓,那才是自己真正记忆深刻的人。我不知道日后我们还有多少机会见面,所以只想在此刻牢牢记住她的样子。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可是,我们的情感,未说出口却已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