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都不再搅和的时候,我就彻底放松了,心情好,工作也就特别好。薛主管好像发现了这几天我精神状态细微的变化,大清早我傻笑着叫“薛主管,早”的时候,他便关心地说:“前两天看你心不在焉的,还以为你生病了呢。”脸上泛出和蔼的笑容,“现在看见你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也就放心了。”我抿着嘴呵呵了一下:“谢谢主管关心。”“快去工作吧。”随后他便拿着茶杯接水去了。我在他身后大声“Yes, Sir”了一下,差点没让他摔一跤。下午的时候,收到一条意外的短信:“晚上有空吗?”周林的,好奇怪啊,难不成要约我?“没什么安排。”我还是诚实地回答了他。“可以约你吗?”这让我很吃惊,难道是一对一约会?在辨识不清楚方向的时候,我就选择了条感觉上正确的道路:“可以。”“今天可能要晚点下班,要不晚上一起找点活动,反正也是周末了。”越看越觉得不安了。“你想去哪里啊?”我先探探路。“你说吧。”经过这么你来我往的慢条斯理的对话,中国移动本来只能赚三角钱的,最后却赚了不下四块钱,因为他说既然我喜欢跳舞,那就去蹦迪,而最后我们达成了共识--晚上去Banana。
那种地方可能比酒吧更暧昧,因为语言交流基本不可能,哪怕是吼,也难以在耳膜中引起震动,所以所有的所有只能通过肢体语言来表达。况且周五的夜晚,想放松或者想放纵的人太多,舞池肯定会很拥挤。那么近的距离实在不是我的心理能承受的。于是,这个时候,死党的作用便出现了,一个电话很快把援军搞定了。十点,我们三个在门口准时碰面,他看到我带了个保镖过来,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和小雅开始了陌生人初见时的寒暄。小雅倒从来都是自来熟,很快就和周林说笑起来,这样更好,省得尴尬,毕竟我也没有事先通知他。从售票前台,一步一步走上那宫殿般的主楼梯,一步一步地也就接近了那个让人震耳欲聋的世界。如果说北京已经是一个喧嚣的世界,那么里面那个小世界便更为喧嚣--写满了诱惑和欲望、发泄与放纵、青春与激情,所有的一切都融合在几百分贝的动感十足的音乐中。来得还算早,很快便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位子。坐定后便能更清楚地看透这个世界,里面上班的和外来务工人员均已早早到位。夜色还没有完全弥漫开来,蠢蠢欲动的感觉却早已蔓延。
突然想起有次周五晚上在MSN上和同学聊天,我说:“已经十一点了,好晚啊,该睡觉了。”结果答曰:“啊?周末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当时就倒。来到这里才发现,的确周末的夜生活在这里真的才刚刚开始,这个时段仅仅才是预热阶段。人少的时候可能还缺少足够的动力让我们的身体舞动起来,所以我们还只是要了一瓶红酒,在觥筹交错间想着自己心里小小的想法,实在压制不住表达的欲望时我们便会凑近一些大声地“呐喊”起来。都说红酒是暧昧的酒,不知道是因为它的香气、它的味道,还是它那内敛却能让人感觉到激情的颜色,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那精美的高脚杯。几斟几饮过后,身体的细胞便开始活跃起来。看着舞池里渐渐多起来的“舞者”,喜欢跳舞的我和活泼好动的小雅好像再也不甘于坐在凳子上想象着每个部位的运动了。礼节性地邀请了周林,不过不出所料,他的确说了一句:“你们去吧,我看座位就好”。纵身跃入舞池,我们便开始宣泄我们的青春了,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迪厅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来的地方,但是我从来不排斥这种让人热舞的地方,就只是因为我自己的存在,我相信这只是一个空间,做不做做什么全凭自己罢了。
“喜欢跳舞就来这里”也正是人群中间某个“群落”来这里的初衷。随着撩拨心弦的每一个鼓点,我和小雅尽情地扭动着Hip、摆动着Hop、让身体从上到下舒展着,蜿蜒着,用最性感的舞姿表达着心中的热情,时不时还默契地来几段小小的配合。跳动着,并不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只是为了自己内心的愉悦和满足。有些时候,我喜欢闭着眼睛,因为没有镜子,不能像舞室里面一样看到自己,所以闭上眼睛就能更认真地想象自己的样子,这种自我陶醉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自恋呢?时不时地总会借着昏暗跳动的灯光向我们的座位看去,感觉他面朝的是我们所在的方向。本来他想约我,可是我却选择了不能好好交流的迪厅;本来他想单独见我,可是我却找来了几百瓦的大灯泡。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真的,不见他的时候总是那么坚决,一旦当他站在我面前,对我微笑,哪怕只是一个注视,心里的小鹿就乱蹦,一切坚定就开始动摇。要是在战争年代,我估计肯定过不了用他作为诱饵的“美男关”。两点多的时候,当我们都觉得应该回家了,一场约会便在周林把我们一个个送回家的过程中结束了。躺在床上,耳膜还在惯性中无规律地震动着。
思念是一种很特殊的情绪,会让你在某个喧闹的场合走神,会让你在某个欢乐的时候黯然,会让你在某个孤独的时刻不空虚,会让你眉头深锁或嘴角上扬……如果说邱晓会如此牵动我的情绪,不免有些过了,我已不再是二十出头会为情所困的毛头小伙子了,我只是不时地会想起她,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想象她会在做什么,即使这样的想象,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反常了,即使和欣怡热恋的时候,也未曾有过这么多强烈的情绪,倒像是大学时初次喜欢同系的那个女生一般,带着点忐忑和不安,又带着点热切和盼望。为了成全自己的想象,或者是屈服于自己的思念,我以感谢她在发烧时的照顾为由,光明正大地单约了她,看来偶尔的生病还是好处颇多的。地点定在了Banana,听邱晓说是一家迪厅。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么吵闹的地方了,上学的时候林达喜欢去蹦迪,其实每次去迪厅,那小子也多半只敢坐在下面对着台上的美女两眼放光,垂涎欲滴,然后再狠狠灌两口啤酒,拍一下大腿。
大学时我们学的是机械,班里的女生屈指可数,仅有的几个国宝,大概是机械制图看多了的缘故,也都长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因为女生太少,所以逢年过节偶尔搞一次联欢活动,都需要机械三个班联合起来才能凑齐两位数的女生,而这些女生因为少自然就产生了强烈的个体优越感,大都拽得二五八万的,平时都用斜视、俯视等种种非直线型方式来看周围的男生,而且个个穿得像革命女战士,保守加严谨。因此一到迪厅,但凡是个女人,我们都觉得是美女了,尤其是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美女们眼神也显得迷离了,眼波也显得荡漾了,丰胸硕臀小蛮腰,对我们视觉冲击力确实够大,第一次去的时候,林达那厮直呼受不了,要流鼻血。出国留学的时候,也曾去过不少各具特色的酒吧,还特地去了红磨坊看Can Can Dance,舞女们虽然袒胸露乳,艳丽却并不低俗,只觉得活力无限,激情四射,如同欣赏一场华丽而盛大的表演。
回国之后,虽然经常独自去酒吧,但不酗酒也不聊天,只喜欢安静地待在角落里而已,或许只是明白了再喧闹再华丽也终究会消逝会落幕,浮生梦一场,除了自己,其他的再难以把握了。在Banana门口,我见到了邱晓,今天她终于放弃了粉色系可爱装,换了一件黑色的挂脖小吊带,从未在我面前显露的锁骨和细嫩的肩膀也有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诱惑。恰到好处的V字领口略有些闪闪的小亮片,下身是短短的牛仔热裤加金色高跟鞋,淡淡的妆容下,性感却没有丝毫的媚俗,颇让我眼前一亮。有些意外地发现她还带了一个朋友小雅,我客气地打了招呼,小雅留了一头短短的碎发,蜜色肌肤,看人的时候直直地盯着眼睛,对着她略带探究的犀利眼神,我温和地笑了一下。
稍稍聊了几句,我们便直接进去了,这里或许可以诠释一下都市夜生活的浮华迷离、灯红酒绿,装饰精致、独特、奢华、时尚,五光十色的光源,布满每个角落,灵动而跳跃,造型独特的吊灯,随着音乐和气氛的变化,变幻出不同的色彩。因为有两位女士的缘故,点了一瓶红酒,这算是货真价实的对饮成三人了,深深地在杯口嗅了一下,果真浓郁,应该是新酒。随着时间的流逝,人越来越多了,昏暗而闪烁的光,震耳欲聋的音乐,构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这热闹和喧嚣在靠近你包围你的同时,也隔开了你和周围的人,让你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空间里。偶尔互相聊几句,都必须贴着耳朵大声地喊出来,这是否也是发泄的一个方面?邱晓和小雅不停地张望着舞池里扭动的人群,时而对视,会心地一笑,慢慢地也开始随着节奏晃动身体,大概是按捺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终于起身,要身体力行了。我微笑着拒绝了她们的邀请,我更习惯于当个观众。
看着她们牵着手一前一后地向舞池走去,一直觉得女人的友谊是很奇怪的东西,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可以莫名其妙地成为朋友,也可以一夜之间形如路人,这种所谓的闺密,更是一种奇特的概念,她们会亲密如情侣,一起上厕所,一起睡觉,一起讨论男人……闺密的意见在决定男朋友人选的时候往往举足轻重。邱晓带小雅来,是否也是对我的一种审视和考查?舞动的人群中,跳跃的光线下,她们的身影时隐时现,美好的身姿有一种青春的激情和诱惑,在这里,每一个舞动的人,都拥有了一个独立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无所顾忌,随性而为,不必在乎别人的目光。助场Dancer踩着细高跟的鞋,妖娆而艳丽,跳得性感火辣。夜,还是美好的,放纵堕落也是一种颓败之美,在这种颓败里,人变得慵懒而放松,仿佛人生除了享受此刻,再无什么紧要之事了。我自斟自饮,从透明的玻璃酒杯壁里看这个世界,光怪陆离。深夜两点,当我们离开的时候,邱晓残留着兴奋的脸庞神采奕奕,不知是红酒的作用还是运动的效果,脸色红润无比,显得很“可口”的样子。挨个送她们回家,看邱晓的神情已经略显疲惫,嘱咐她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车辆行驶过长安街,宽阔而空旷,夜幕下,有多少故事在发生、在继续、在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