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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红尘情长(4)

他眼里,印着她半面凄美的容颜,说不出话。

好像记起了什么,但是却又隔世……

她没有说什么。不像往昔,苦哭哀求,不住纠缠,只是为了他的心。

她只是淡淡一笑。目光闪烁。

转身回坐梳妆台前,拈起胭脂,接着化另一半的妆。

他眼中惊异越深,但是,还是无言。

一笔一描,愈加美艳。

他,只是沉溺。

妆罢。巧笑嫣然,古妆艳丽。这到底,是谁?

原来,他曾经迷恋的,只是她的一个幻影。

再美艳的皮囊,若没有真心,终究如过眼繁华,到头虚空无一物。

但是,那一颗真心,没有遮掩的一颗心,他却视若无睹。

他为之迷恋的,只是那一场幻影水中月。

今夜,她将一切揭开。

再无尘缘。

醒了罢。醒了罢。

究竟是谁在纠缠,究竟是谁在逃不开那一场本无源头的劫数?是谁?是你吗?

他醒悟。一滴泪,不知从谁的脸上悄然划落。

即如此,那么,也该走了吧。

鬼魂总该回归到它的魂归处。

她红泪零落。

镜中,甚是不舍。

总该归去,无论如何,终究归去。

他长叹一声,想落泪,却又不能。

因为,鬼魂,再无落泪的权力。

他是鬼魂,鬼魂是他。

原来一切戏一场。

他被幻境迷灭。死了,魂还无法清醒,只好午夜一次次的魂归,归来,还以为是生前。

她唤醒了他的魂魄。终使他解脱。

一切,本无缘因。

古妆,美吗?她曾倚在他的怀中,轻笑着问他。

美,可是,你更美……他搂紧了她,笑言。

是么。原来如此。可惜,一切都已化为尘埃,不复从前。

古妆,只是一个凄美的谎言。

幽莲忆

(一)

月,把它的柔,洒了一片。

风轻轻的悄悄的抚过,池里的水被吹皱了,扬起小小的纹路。

荷叶在月的下方亭亭的舞动着她飘逸的衣裙,荷花儿在风的抚弄中更显娇嫩欲滴,似乎在以十分缓慢的移动,悄悄的把自己美丽的身影藏到了荷叶底下。却不曾想,那忽而乍现的粉色身影更让人怦然心动。

“忆雨亭”中,一名身着蓝紫色薄纱衣的女子半倚栏边,微风抚过她细腻的脸庞,带起几缕柔美黑亮的青丝。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闪动着,半眯的眼流露出她藏不住的深邃而忧伤的眼神。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是,这名字也如同她的人,载满了无边的孤寂。

她叫幽莲。

母亲说过,她的出生,本身就是个错误。

她有绝美的容颜,无人能及的才艺,却注定要孤寂一生。

多么诱人,多么致命,却无一不是“杀人于无形”。

池中荷花的倩影浮动,恍若仙子般亭亭舞动,不堪回首的回忆,却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父亲是冥界之王——暗,掌管整个冥界的霸主,拥有妻儿成群的他却唯独爱她和她的母亲——无冰。

年仅400岁的她在那一年,永远的失去了她至爱的母亲。

母亲奄奄一息的躺在她的怀里,血,染透了她蓝紫色的薄纱衣,那一刻,所有的语言都失去了作用。她静静地看着母亲,母亲断断续续的话紧紧的纠着自己的心:“莲儿……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坚……强地活……活下去……”母亲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她的莲儿说,她知道。看着眼前曾经发出迷人光彩的眼神渐渐地失去焦点焕散时,她的心,再次裹上了一层寒冰。

她紧紧地搂着母亲,两眼失神地盯着前方,一片血红的残迹,父亲疯狂地屠杀着,是的,疯狂,他失去了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那是一场没有退路的亡血战,火魔界与冥界的血战。那一战,她痛失自己最亲最爱的母亲,以及三个哥哥五个姐姐,她那年幼的妹妹影儿,也在那一战中献出了她年幼的生命。

痛,纠心的痛……黑色的雾气在她的身下缓缓的氤氲开来,带着浓重的杀气,紫黑的双眼深邃得恍若无底的黑洞,给人以最致命的迷醉。

风速略过,带起一片血红,如同彼岸那娇娆的花儿,毫不吝啬地绽放着它最美的时刻。

在父王与火魔之王——炎火激战时,她给了敌人最致命的一击。炎火带着不可置信的绝望的眼神回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身着蓝紫色薄纱衣,眼神空洞却冷冷看着他的女孩,是他看见的最后一幕。

(二)

幽莲的回忆是断层的,在那场战争过后的一切,是一片的空白,像张纯白的纸般苍凉。

深夜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衣裳,幽莲不禁冷得直打颤,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亮被云层遮去了一些,还能看见云在移动,起风了。

回到点燃了烛火的房中,幽莲紧紧的绻缩在被窝里,窗外竹影摇移,却听不到风声。幽莲看着桌上的烛火,想着它能够为自己带来些许的温暖,孰不知满屋的寂寥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三日后。幽莲所在的清风镇举行百花会。百花会在清风镇历史悠久,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声势浩大的活动。

百花会,顾名思义,就是百花争艳的意思。在这一天,大家都会热热闹闹的邀约自己的朋友,不仅看花,也看美人。

幽莲也出了门,不过,她并不为参与热闹,百花街有条河,河里种了好些莲花,每逢百花会那几天,河里的莲花就争相开放,蓝紫色的花朵儿开满河面,刹是好看。每逢那几天,幽莲都会在河边呆着,看那满河她爱的蓝紫色竞相绽放。

也不知在河边呆了多久,等她抬眼看时,街道上的人已经越挤越多,迷人的黄昏已经降临,幽莲起身回去。因为心不在焉,她不小心与她对面的人相撞了一下,蒙面的白色纱巾被掀飞,吹到了莲河里飘流而去。

转身对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说了声:“对不起!”下一刻,却愣在了那里。

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也愣在了那里。女孩虽然是笑着跟他说对不起,眼里承载的却是无尽的孤寂,一身淡紫色的衣衫,整个人就好像与她身后的一片莲花融合到了一起。有一会儿,他都以为自己是看见了紫莲仙子。

幽莲在看着他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一样的脸孔,一样的笑容,幽莲牵着他的手走过一片花丛……还是他们两人,他逗着幽莲,幽莲开心的笑着,是发自内心的笑……

画面扭转了好几回,幽莲看到了另一些片段,那个她唤他作刑的男子与一名女子坐在一起,背对着她。他们聊得很开心,并没有看到她。他们谈笑着,刑不时的用他修长的手指刮刮那女孩的鼻尖,逗得女孩巧笑嫣然。

画面再转,却是幽莲手握长剑,剑的尖端没入了那女孩的身体,穿胸而过,鲜血浸湿了她粉色的衣裳,一滴滴鲜红色的液体顺着剑身落入泥土中,又是一片刺目的娇娆。

女孩死了,前一刻满脸可爱的笑仍然没有褪尽,两眼便焕散了,失去了它原有的夺目光彩。刑嘶声大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她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是我妹妹!”

画面中的幽莲看着他,低语:“妹妹?”然后便忽然抬起还染着女孩血液的剑捅向了自己。钻心的疼痛使她凄然的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万分悲痛狂呼她名字的刑,便晕死了过去。

一阵晃动,幽莲醒了过来,眼前的男子正焦急的看着她,双手猛摇她的肩膀。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裳,额头也沁满了冷汗,她颤抖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子看她醒了过来,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笑道:“姑娘,你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叫刑?”幽莲的心猛的一颤!

姑娘?看来她真的伤得他很重啊……

他看她好像又发愣了,忙唤着她。幽莲看着他暖暖的笑容,心是一阵阵的绞痛,曾经的曾经,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吗?

可是为什么?老天爷还要安排他们的相遇?

幽莲蹙紧着眉,想着,却不敢再多看一眼,慌慌张张地拨开他欲扶着她的手,快步离去。

刑,看着那身形渐远的背影,不知不觉地扬起了嘴角,那女孩……

(三)

老天爷总是爱捉弄人的,幽莲不可避免的,再次遇见了他。他依然浑身散发着让幽莲感觉到温暖的气息,他喊她作莲儿。

刑拥着她,轻轻地对她说:莲儿,我喜欢你。

在那一瞬间,脑海里不断地涌现出零碎的片段,绞心的痛再次让她眉头紧锁。

一个头发篷乱,衣衫褴褛的背影吸引了她,他正拽着一个路人的衣角,不停的问他:“莲儿在哪?莲儿在哪?”那人嫌恶的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咒骂了几句便走了。

他仍然不依不侥,继续拉着路人问。他的脸脏兮兮的,但他明亮而焦急的眼神告诉她,是刑。为什么?他要作践自己,错的是她幽莲而不是他,他为什么还要找她呢?

画面转了千百回,刑一直在找她,从冥界到人间,从人间到冥界,不停地寻找,疯狂地寻找。有好几次,他们擦肩而过……那一刻,幽莲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心……都快碎了。

她挣脱了他温暖的怀抱,反身消失在他的面前,他的手,只触摸到她蓝紫色的袖边。她在他的心中,依然像个神话般神秘。

幽莲总想着逃避,但每晚的恶梦却总把她拉向现实,梦里,以她和刑欢快的嬉戏、玩耍为开始……一片血红的妖娆为结束……

每每跟刑呆在一起,她总贪恋着他身上的温暖,害怕他的离去。她只想看见他,看见他温暖的笑。可她摆脱不了自己的罪孽,她忘不了。

佛说:“你本是一朵红尘中的溺莲,善良与罪恶都是你的本性,他的出现,同时唤醒了你的善与恶。”

她低垂着眼帘,跪在佛的跟前,她说:“请佛祖替幽莲洗清身上的罪孽。”她不想再伤害她的刑,她无法真正的坦然的面对他。

佛叹了口气,说:“天山冰莲,沉醉千年,前生三世化作尘。”

幽莲抬眼,佛祖对她微微一笑。她喜不自禁,顿悟:“谢佛祖成全!”

滚滚红尘,朗朗乾坤,笑傲人。

天山,千年冰莲困冰山,幽幽雪花落莲心。

一千年的寒冰,一千年的修炼,只为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