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为坚持船炮不齐不出省作战的原则,不仅拒绝了咸丰皇帝的命令,也摈弃了师友的私人情谊。当湖北第一次危急时,他于咸丰谕旨之先,已接到湖广总督吴文镕求其急速援救的函札。吴文镕是曾国藩的老师,长期以来二人交谊甚厚,无论公理私情,他都是应该迅速赴援的。但是,曾国藩接到吴的信函后仍不想赴援。不久太平军西征部队回师西上,吴文镕接连发信向曾国藩求援。曾国藩皆复函拒绝,反复说明不能草草轻发的道理。吴文镕终于被其说服,虽自度必死,仍令曾国藩万勿草草而出,还特致书说:“我今为人所逼,以一死报国,无复他望。君所练水师各军,必等稍有把握,然后可以出而应敌。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轻率东下。东南大局,完全依仗你一人,务以持重为意。倘若你有不测之险,恐怕连后来的继承人都找不到了。我虽然是老师,牵涉国家的份量还是不如你重要。希望三思。”当太平军进攻庐州时,江忠源危在旦夕,曾国藩也拒绝出征,仅派刘长佑和江忠睿率一千新勇由陆路赴援。
安庆会战的计划制订后不久,曾国藩就遇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这种压力先是来自朝廷。1860年,太平军施“围魏救赵”之计,先攻杭州,吸引围攻南京的清军来支援,然后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趁着清军调动围攻南京的兵力救援杭州之机,一举攻破了清军的江南大营,并乘胜追击,连下苏州、常州,使苏南地区全部落入手中。
为了解安庆之围,太平军发动第二次西征。太平军兵分两路,合取武汉,以迫使清军回兵,从而解安庆之围。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率部自桐城出发,很快逼近武汉。当时湘军的主力都在安庆前线,湖北兵力极为空虚,只有湖广总督官文所率的三千防兵驻守武昌,而且战斗力极差。听闻太平军来攻,整个武汉三镇的官员富户逃徙一空。
面对此情此景,湘军内部也开始发生意见分歧。许多人包括胡林翼都要求撤安庆之围,回救武汉。然而,曾国藩却仍然十分清醒和坚定,坚决要死死地盯着安庆,不为浮议所动。他非常清楚,即使太平军有破湖北之势,亦无守湖北之力。武汉即使一时失去也会马上收复。而围攻安庆的军队一撤,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在给曾国荃的信中说:“太平军在江西、湖北攻城略地,无非是要分散我的兵力而已。我只求攻破安庆,此外的得失一概不与之争。再过一两个月,大局即定。”结果湘军攻下安庆,直接威胁天京的安全。
法立令行,以严治军
曾氏名言
驭军驭吏,皆莫先于严。
译文:治军治官,都是以严在先。
在治军方面,曾国藩说:“驭军驭吏,皆莫先于严。”而要“严”,首先要“法立令行”。他指出:“立法不难,行法为难。凡立一法,总须实行之,且常常行之。”凡事预则立。预先设立法令,使人人有法令可依循,这只是好的开始,重要的是要严格地执行法令。而要做到这点,领导者必须以“诚信”为本,建立起良好的信誉,力图做到有令必行、有禁必止,这样才能使人们“循循于规矩之中”。领导者还必须首先守法,不可乱了规矩。如曾国藩所说:“自立准绳,自为守之,并约同志者共守之,无使吾心之贼破吾心之墙子。”
金松龄的父亲金老太爷曾救治过曾国藩的母亲。曾母病危,金老太爷亲自煎药服侍,三日三夜不曾合眼。最后,曾母终于转危为安。曾母很是感谢金老太爷的救命之恩,每年三节都叫曾家兄弟亲自送礼,以表酬谢。然而曾国藩为了树立威信、整肃军纪,忍痛杀了金松龄。
金松龄的龄字营、罗泽南的泽字营奉命开赴江西,应江忠源之请,来到南昌城西南郊。两人见永和门外有太平军驻扎,于是便在离永和门十里外,扎下营盘。
罗泽南求胜心切,帐篷一扎好,便邀来金松龄商议。他记得各种兵书上都讲偷营劫寨是速战速决的好办法,便向金松龄提出当夜劫营的计策。金松龄跟随江忠源打过两年多的仗,知道太平军的厉害。他对罗泽南说:“劫营固然好,但我军来到此地,估计长毛已经知道。鸟飞尚有影子,何况一千多号人马。倘若他们已做好准备,反而弄巧成拙。”罗泽南说:“今夜二更,我率泽字营去偷袭大营,即使不胜,也可挫伤他们的锐气。龄字营跟在我后面,胜则乘势追击,败则抵死相救。”金松龄自知无论声望、地位以及与曾国藩的关系都不能与罗泽南相比,只得勉强答应。
这夜,两营勇丁都没睡觉。二更时分,罗泽南派出的侦探回来,说长毛都已睡着,站岗巡逻的也没几个。罗泽南大喜,亲自带领泽字营走在前面。金松龄带着龄字营随后跟着。
他们一直到太平军营盘前,看到四周漆黑,没有一丝动静。罗泽南下令直冲大营。令刚下,前哨一片骚乱。他们踩着陷阱了,十几个勇丁掉了下去。原来太平军的营盘四周都挖了陷阱。当下一场混战,泽字营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龄字营见势不妙,后哨变前哨,撤离了战场。正当太平军将领林启容指挥人马将要全歼泽字营时,永和门内江忠源的部队闻讯冲出城外,罗泽南才带着败兵狼狈冲出包围圈。
当罗泽南将这场战斗的经过报告曾国藩后,引起曾国藩的深深忧虑。罗泽南的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金松龄的败不相救。绿营兵在广西战场上与捻军作战,失败的主要原因就在此。倘若不对此事严加处罚,今后湘勇就会步绿营的后尘,后果不堪设想。罗泽南劫营失之轻率,然其勇气可嘉。书生带兵,最怕的就是缺乏勇气。罗泽南的这种勇气不可挫伤。尽管金松龄不赞同罗泽南的轻率冒进,但他终究答应了共同行事;即使不答应,也不能见死不救。金松龄罪不可赦。
曾国藩想到倘若军纪松弛,今后定不能成事,于是决定忍痛杀金松龄以立军威。这是湘勇建立以来,第一次斩自家兄弟,而且这首次开刀的竟是一个营官!最后,曾国藩又宣布:“罗泽南身为营官,不能正确判断敌情,轻率冒进,致使兵败,本应严办。姑念其敢以五百初次出征勇丁进捣一万长毛之老营,其勇气可贵可嘉。现革去营官职务,戴罪留营,以观后效。”
曾国藩立法,在军中,则有营规,约束甚严。如遇骚扰百姓者,立即枭示,等等。在地方,则以严刑峻法以“锄强暴而安孱弱之民”。
对官吏则严加监督,动辄弹劾。晚年他掌握地方实权后,还对吏治大加整饬。
同治十年正月,曾国藩已是一位衰病交加的老者。此时,他仍然关注部下的军纪。当他听到长江水师十卒敲诈勒索的传闻时,高度警惕。
二十五日他给住在老家的澄沅两弟写信说:“长江水师,外间啧有烦言。或谓遇民间有骨牌、字牌者,则以拿赌讹索,得数千或千余文,乃肯释放;或以查拿私盐、查拿小钱,搜索民舟及附近人家,讹钱释放;夜索打更之灯油钱;民船拉纤,不许在炮船桅上盖过;干预诉讼,至有哨官棍责举人者;甚且包庇私盐、袒护劫盗种种弊端。余设立水师,不能为长江除害,乃反为长江生害。两弟在省时,亦常闻此等闲话否?如有所闻,望详细告我。”从这里可以看出曾国藩驭下之严。
在军规上,曾国藩更是威严。他对刘长佑、王璞山说:“军士所过,有取民间一草一木不给钱者,即行正法。望两君日以斯言训儆之。
至要至要!千万!千万!”
屡败屡战,挑战强敌
曾氏名言
受挫受辱之时,务须咬牙励志,蓄其气而长其智。
译文:遇到挫折的时候,必须咬牙立志,积蓄自己的力量,增长自己的才干。
强敌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关键在于是否敢于向前。以屡败屡战的精神去挑战强敌,就能首先在精神上略胜一筹。有时候,强手与强手的对决,不是单纯的实力比拼,还有胆量的对决、意志的对决。
一、困境中接受磨炼。孟子有一段着名的话,说明了艰难困苦与伟人成长的关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曾国藩认为自己一生中最长进的时候就是身处危难的时候。困境中正是磨炼人的时候,而且还能促使人多思考。
曾国藩一介儒生却带兵打仗,起初都是败仗,输得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把幕僚所写奏折上的“屡战屡败”改成“屡败屡战”,由此可见其意志坚强。尤其是他曾经四次自杀未遂,其所遭受的挫折和失败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但他能够战胜自我,调整情绪,蓄气长志。
“屡败屡战”的精神,是他敢于挑战强敌的体现。
咸丰四年(1854年)四月,曾国藩率军至靖港镇,与太平军展开苦战。由于中了太平军的埋伏,湘军大溃。曾国藩为了免于败后受辱,竟然跳江自尽,幸被随员们救起,后退到长沙。
失败后的曾国藩没有气馁,重新招兵买马,造船配械,终于在六月发动了第二次进攻。这时他又被石达开困在鄱阳湖,无法突围。石达开便使用火攻,将湘军一百多只战船烧得精光。这次他更是痛不欲生,又一次赴水求死,自杀未果,黯然逃到南昌,受尽天下的冷嘲热讽。
二、拥有从头再来的勇气。一次又一次的惨败也曾使曾国藩灰心丧气,悲观到了极点,乃至蓬头垢面,不饮不食,跑到山上去写遗嘱。虽然他一败就要自杀的做法确有不当之处,但并非因为失望而如此,而是因为羞愤和自责,再加上他从小受儒家文化的教育和熏陶,为国捐躯、尽忠报国、舍生取义的思想早已把他的灵魂浸透了,他早已经写下“死在沙场是善终”这样的诗句,所以他并不以此举为耻。
曾国藩说过,从他从戎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作为一个文人而勉为其难来带兵打仗,如果难以期望大成,那么他但求一死。其勇气与魄力令人钦佩。曾国藩其实也是一个平凡的人,也有着普通人的种种缺点和弱点。他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他具有战胜失败、战胜自我的勇气与意志。
失败过的人都能理解一败再败、信心被消磨、郁闷无处发泄的苦楚。所以,失败了,要允许发泄,允许郁闷,但唯独不允许放弃。
只要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就迟早会成为成功的人。
以奇用兵,出奇制胜
曾氏名言
应战时,虽他营不愿,而我营亦必接战;不应战时,虽他营催促,我亦且持重不进。若彼此皆牵率出队,视用兵为应酬之文,则不复能出奇制胜矣。
译文:应该作战时,即使别的营垒不愿出战,我的营垒也必须接战开火;不应该作战时,即使别的营催促,我也要坚持稳重不轻易进兵。如果彼此都牵制关联,勉强出兵,把用兵看作写应酬文章,那么就再不能出奇致胜了。
《老子》云:“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大意是说,我不敢先发进攻,而是采取守势;不敢冒进一寸,而要后退一尺。这就叫作虽然有阵势,却像没有阵势可摆;虽然有奋臂进击,却像没有手臂可举;虽然可以牵制敌人,却像没有敌人可以牵制;虽然手持兵器,却像没有兵器可持。老子的这一思想对曾国藩影响很大,成为他攻防战守的主要理论基础。他说:“凡用兵主客奇正,夫人能言之,未必果能知之也。”
这种战略战术核心思想就是要以退为进,不轻易出击,保存实力,后发制人。
一般说来,用奇兵比用正兵好,老子就说要“以奇用兵”。奇兵的优点是隐蔽,出其不意,变幻莫测,但有时也要用正兵,威风凛凛,气吞山河,使敌不敢进犯。
那么,什么时候为主,什么时候为客,什么时候用正兵,什么时候用奇兵,这要视具体情况而定。曾国藩说:“忽主忽客,忽正忽奇,变动无定时,转移无定势,能一一区别之,则于用兵之道思过半矣。”可见“变动无定时,转移无定势”,这才是用兵的最高智慧和最高境界。
曾国藩说:“行军本非余之所长,兵贵奇而余太平,兵贵诈而余太直。”“平、直”二字,可以说概括了曾国藩战略战术思想的特点。但是,平直不等于用兵呆拙。曾国藩在极主稳慎的同时,也很注意机动灵活,讲求变化多端。他指示下属说:“兵事喜诈而恶直也。”“古人用兵,最重‘变化不测’四字。”又说:“行兵最贵机局生活。”关于稳慎与灵活的关系,曾国藩在一副箴弟联中说得很明白:“打仗不慌不忙,先求稳当,次求变化;办事无声无息,既要精到,又要简捷。”
稳慎与变化,有先后之序;精到与简捷,须同时并求,这就是曾国藩的战略原则的总的要求。为了力求机局多变,曾国藩提出了“虚虚实实”之法。他说:“兵法最忌‘形见势绌’四字,常以隐隐约约、虚虚实实,使贼不能尽窥我之底蕴。若人数单薄,尤宜如此诀。若常扎一处,人力太单,日久则形见矣;我之形既尽被贼党觑破,则势绌矣。此大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