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伟靠口才吃饭,话说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他瞥见范胜轩的眉头皱起来,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来就来吧,自打决定向范胜轩要这笔费用时,就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谁怕谁呀?!
但这次范胜轩却并没有动怒,他只是瞟了一眼那堆单据:“大伟,你知道公司的包干制度。”
“知道。以前我拿乱七八糟的费用来麻烦过您吗,从来没有吧?”崔大伟说到这里,看范胜轩点了点头,又继续强调,“这次是个特例嘛,又不是我个人原因丢单,怎么让我承担这些费用呢?”
“大伟,你得站在公司的角度想想,如果每个业务员都像你这样,传真一份合同过来,就说因为公司的原因丢单,要报销一大堆费用,那我们的制度不就形同虚设了吗?”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范总不会怀疑我在祁州失利的真实性吧?而且我问过王岚,她也支持我的想法。”崔大伟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还很巧妙地为自己找了同盟军。
这时王岚正好送成本明细表进来,范胜轩立刻逮住她:“王岚,你说过崔大伟的要求合理吗?”
“没有呀,我只是让他跟您好好谈,不要两个人又争起来。”王岚没料到崔大伟会拿她的话当枪使,反应有些紧张,狠狠瞪了他一眼。崔大伟毫不在意地冲她咧嘴一笑,王岚只得放下报表,满脸羞恼地走了出去。
范胜轩又皱了一下眉头,沉思片刻,果断地说:“大伟,祁州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清楚,的确不是你个人的原因。这一万块钱,我可以作为一个特例处理,不过不能这样报销。我答应你:在今后的订单中,通过其他途径把这一万块钱慢慢补给你,怎么样?”
崔大伟原本并不太指望这一万块能捞回来,他只想让范胜轩欠他一个人情。现在目的既已达到,他顺势收起自己逼人的攻势,开始为范胜轩和公司着想:“范总,价格降不下来,订单怎么拿呢?没订单,公司前途堪忧啊。”
“大伟,你放心,我估计只要十来天,就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听了这话,崔大伟绵里藏针地表态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我在秦河还有订单,马上也要签了,您一定要在十天之内把价降下来,不然别怪我又有一堆费用来麻烦您哦。”
崔大伟从范胜轩的办公室出来,像打了一场胜仗那么舒坦,狼需要的是肉,不论这肉是从客户那猎取的,还是从公司内部榨取的。他赶忙跑到财务部找王岚,王岚一见崔大伟,就埋怨道:“崔大伟你怎么回事,这么藏不住话,把我跟你私下说的,都端到范总面前去干什么?”
对王岚这样的埋怨,崔大伟是很善于处理的:“啊呀,我刚才也是着急,口不择言,得,中午我请你去吃顿好的。”
打发完崔大伟,范胜轩关上门,拿着王岚送来的成本明细表,一项项地仔细琢磨起来: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成本降下来,该从哪里着手呢?!
冬日的阳光暖烘烘懒洋洋,不刺眼也不燥热。深圳东部小梅沙对开的海面上,几艘渔船在悠闲地撒网捕鱼。一小群雪白的海鸥,正在海天一色的天幕里上下翻飞,不时笔直地扎进丝缎般的海面,叼出一条银光闪闪的海鱼。岸边,一艘洁白的游艇正在缓缓驶离码头,拉出雪白的浪花,七八个年轻人正围在船舷旁,兴致勃勃地聊天看海。
张宁军和天赛公司总经理吴永英并排站立在游艇上层。吴永英50岁左右,稍微有一些白发,面容慈祥,从外貌看,他不像干练的商人,却更似和蔼谦逊的学者。“吴总,您怎么有兴趣搞这种节目?”在张宁军的印象中,吴永英传统得近乎古板,居然还想得出这么浪漫的招数。
“呵呵,这次你们的小交换机搞出来后,我原打算举行个宴会好好庆祝一下。你手下这帮年轻人都想玩点新花样,行,大家就出海钓钓鱼吧。”
“是啊,研发部这阵子挺紧的,这几个年轻人可以出海观光,但那一大群工程师,还得好好庆祝一下。”张宁军领导着一个庞大的研发部,小交换机不过是他们的研发项目之一,他手里还在搞一个更大的“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