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绛打断了王暝的话语,眉目冷然。
“我不想听,也不想记起来。”
而王暝也不着恼,带着慈眉老父笑缓缓点头。
“好,好。不想听的话,就不说了。我能理解,我少年时期也不想爹妈成天翻我小时候的黑历史。”
王绛心想我可不是因为这个,看你死了亲人可怜,触景生情好不容易想要扮演一会女儿的角色,结果你这家伙净挖我不想回忆的事情,老东西真是情商低下。
不过倒是侧面证明了,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王绛心情复杂,理论上来说,她绝不应该让王暝知道自己诞生的秘密,但这么多年下来,无论自己的态度如何恶劣,王暝对自己都还是无条件溺爱。他们的生命都足够漫长,人心都是肉长的,过去的痛苦逐渐淡忘,眼前的温暖从未离开,到了现在,王绛真的说不清究竟是王暝没有残害过去的家人,让自己作为蜘蛛过完短暂的一生比较好,还是如今这般与天同寿,身怀伟力,神思清明更好。
她有时甚至都在蠢蠢欲动,想着跟王暝摊牌自己的身份,然后堂堂正正地和他厮杀一回,厮杀过后前世便了,彻底埋葬她属于蜘蛛的那部分,自此以后安心当王绛,不必再这样进退两难。王绛相信就算王暝知晓自己的身份也不会直接对自己痛下杀手,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有如天堑,现在摊牌与其说是摊牌不如说是给自己找个借口放下过去,她做不到。
她没法欺骗自己,即便是身为蜘蛛时她也有着亲密和睦的家人,她知道王暝对自己究竟怎样,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忘怀他曾给自己带来的痛苦,那段噩梦般的时光即便到了现在也常常真的化作噩梦纠缠着王绛,亲人们血肉横飞的凄惨死相以及被迫咽下家人血肉的痛苦正在慢慢化作沉疴,变成无法抛却的重担,她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成为王绛,兄弟姊妹父母的亡魂早已散尽,但即便只有自己知道,那也是知道。
她很久之前就问过王暝,仇恨是否有忘却、化解的可能。
他说没有。
那么……就没有。
王绛自知以现在的实力绝对杀不死王暝,那就等,等到将来自己足够强大了,实力充足了,再来复仇。
成功之前,就好好扮演王绛这个角色吧。
“天色已晚,父亲不如先去休息。”她的目光在王暝背后那对翅膀上停留片刻。“还是说,变成了蝙蝠的父亲,如今也染上了夜行习性?”
“老鼠也是夜行性的生物,况且我之前闭关休息了那么久,没必要现在就休息。”
王暝摇摇头。
“你做的很好,绛儿,你把安阳治理的井井有条,这是我绝对做不到的事情。接下来我会和骧粼一起尽可能多的还原出前世那些先进技术,你就通过人类商队把这些技术散播出去,卖个好价钱。”
王绛闻言,不由得瞥了王暝一眼。
“你怎么突然舍得了?”
“不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我以前想尽可能减少对此世的干扰,不过现在想来,从我出现在这个世上开始就已经在干扰了,事已至此,不如让文明进化的更快一些,少走弯路。”
王暝认真地看向王绛,他对身边人从来都不曾隐瞒过自己的来历,毕竟他不用担心有什么古怪组织想要把他抓去切片研究,反倒是他把许多生命都给轰成了渣。
“行,我知道了。”
王绛以前也问过王暝关于他前世的事情,不过自从知道了他的强大与他的前世没有太多关系后便兴致缺缺,王暝现在想要做好人好事那就做,正好这也能给王绛带来些好处。
“嗯,你现在的神通怎么样了?”
“怎么样?老样子,感觉似乎是不会再有什么飞跃性的成长,只能水磨工夫了。”
提到这个,王绛不是很开心,但还隐隐有所期待。她目前虽然只有一个神通,但这个神通的强度甚至还要在王暝的无中生有之上,对王暝而言无中生有只是个锦上添花的能力,主要用处是提高生活品质。但境界操纵可是泛用性天下第一,无论遇到什么都有一战之力,能够作为基底单独衍生出整个法术体系的超强神通,王绛并不觉得自己将来会比王暝差到哪去。
而且随着她刚才决定接受自己“王绛”的身份,不再排斥身上属于王暝的血脉开始,她隐约间感觉到自己似乎触及到了某种蕴藏在身体内部的能力,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力量。
不过至于这到底是什么,王绛心里还真不清楚。
王绛眼珠微动。
“父亲,您过去是水鼠,现在是蛇尾玉角白蝠,灵姐是黄河水脉化生应龙,咱们家有没有什么遗传性的种族力量?比如说饕餮能食善吼,白泽识物通情?”
“嗯……可能会有吧,但我也不是很清楚。事实上绛儿你举的例子并不贴切,饕餮的确是因为遗传才有的相同能力,可白泽却是因为有相同的能力才被分类到同一种群。就像信犹太教就是犹太人一样,能通晓万物就是白泽。这些种群的名字对应着血脉或是能力,但我不一样。”
王暝无辜地眨眨眼。
“无论是过去那个作为水鼠的我,还是现在这个身为蝙蝠的我,事实上都没有能够对应的种族名称,老鼠也分火光兽耳鼠之类,蝙蝠也有吸血蝙蝠、果蝠、鼠耳蝠的区别,但我没有,我只是我而已。”
“或者说,我不需要一个描述特征的种族称呼,只要提起‘王暝’这两个字,天下所有生灵都会知道是我,至于那些蛇尾、双角、翼手之类的特征……只有旁人似我,没有我像旁人。”
“所以,自然也没有关于我的血脉力量整理……绛儿你要是很好奇的话,可以从你的母系种族上找找看。”
行,好,我明白,您妖怪贤者王安阳天底下独一份。至于另一半血有什么神通,我还能不知道?全是没用的东西,甚至都没能遗传到这具身体上!
王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