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真的如此吗?如果真如李玄应所说,那么秦鑫倒真该庆幸了,但一想到龙岗寨这处匪患,他心中便如有一根刺在。
“叔父,不知李侯爷是否有空,孤有些困惑,想请教于他。”秦鑫淡淡笑着道。
李玄应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随我来。”
秦鑫点点头,众人一路跟随,约莫在一刻钟后,众人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这院落身处侯府后院,与周围院落比起来,这个院落显得萧索清冷许多,尽管这是盛夏的季节,院前枯黄败落的叶子却铺了厚厚一层。
院落的大门紧闭着,锈迹斑斑,四周都起了蜘蛛网,岁月让这里失了颜色,起了灰尘,好像有些年头没有打扫了。
莫非堂堂李阀阀主竟然就住在这种地方。
“这里是兰庭,是昔日姑母居所,姑母出嫁后,这里便一直空着,三十多年来,未曾有变,父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此,一呆便是数个时辰,今日他曾有言,若你来了,便将你带至此处。”
李玄应的话让秦鑫一怔,但随即露出释然之色。
李玄应口中的姑母只有一人,那便是秦鑫的祖母,大风国已故皇后李嫣。
从李玄应口中,秦鑫感觉到李勋对李嫣姐弟情深非同一般。
“叔父请。”秦鑫抬手做了个先行的姿势。
李玄应却是摇头道:“兰庭是李府的禁地,除了父亲,李府任何人不得靠近,更别说进入了。”
秦鑫闻言微微蹙眉,深深的望了大门两眼,随后迈步来到门前,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当踏入兰庭后,不知为何,秦鑫感觉周身气温猛然降了至少十度,若说大门外是夏天,这里最多就是春天,空气湿润不干燥。
入眼院落内种植了许多兰花,青黄红紫四彩缤纷,花圃立在几棵叫不上名字的粗干大树下,正值夏季,大树枝繁叶茂,绿荫遮天,整个院落悠然幽静。
院落内,有高低起伏的假山、清澈见底的鱼池、挂满青藤的亭榭,还有一座丈许的石拱桥,坐落在秦鑫与院落尽头两层高的小楼上。
整个兰庭的布局十分清幽古朴,能住在这样的地方,主人当是一位质朴文静、淡雅高洁之人。
只是……
石拱桥上一人负剑而立,见着大门被推开秦鑫走进,这人本能的皱起眉头,脸色寒肃,不苟言笑般眯着眼睛。
“你就是秦鑫?”这人忽然道。
“正是,不知阁下是谁?为何在此?”这个不过三十岁上下,显然不是李勋,可此地是禁地,除了李勋,这人为何在这?
“若你能接下我一剑,我就告诉你答案。”这人面无神色。
秦鑫脸色一沉,双目迸射一道精光,也不在多言,迈步便朝着这人走去。
“好。”秦鑫一字落下,淡淡的声音似乎还在空气里飘荡,人却已箭步来到这负剑之人面前。
这人当即面色一变,眼睛睁得老大,显然秦鑫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本能他便要抽出剑身,可长剑出鞘不过一尺,这人便无法将剑拔出了。
秦鑫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让此人动弹不得。
“如何?”秦鑫轻启口道。
四周有些安静,空气似乎为之一肃。
两人相对,三息。
“利害!”此人让道,服气道。
“承让!”秦鑫收手,径直走过此人。
待推开小楼门扉,眼前又出现一人,此人花甲已过,身着灰袍,须发皆白,面目如刻。
此人面前摆着一局残棋。
见秦鑫来了,他笑了笑,手中握着一颗白子,在棋盘边缘敲击了两下。
“坐!”
这人不是李勋,但看起来颇有仙骨遗风,秦鑫便执晚辈礼,随后落座在这人对面,拿起来一颗黑子,目光落在了棋盘内。
此刻棋盘上白子步步紧逼,气沉如渊,形势大好,而反观黑子随时都有覆灭之相。
这样的局面,几乎已是败局,秦鑫初时只是皱了皱眉,可随后这眉头皱的越渐深沉,手中的黑子捏着竟然不知放在何处。
从棋面上看,黑子如一头困在浅滩的龙,白子则如屠龙的刀,这把刀已经几乎没有回旋余地的斩了下来。
秦鑫本能的摇了摇头,本能的放下了手中一早就捏起的黑子。
“小伙子,这么快就要放弃了?不在考虑考虑?不过一局棋而已,输赢并不重要,乐趣才是追求。”老人笑了笑,淡淡道。
秦鑫深深地看了眼老者,轻扯一笑,淡淡道:“孤的字典里从未有过放弃二字……棋局虽小,但天下却很大,有的人为了下一盘棋耗尽一生,有的人置身棋局之中一辈子也不曾解脱,输赢不重要吗?在孤看来,当局者唯有输赢,赢了可称帝为王,败了便是身首异处。”
话至此处,老者面色虽然不改,但那双看似浑浊却透着智慧的眼眸里,却浮起了淡淡的赞赏。
而秦鑫则忽然脑海灵光一闪,受到自己刚才一番话的启迪。
他发现,原来他的路一直都只有一条。
不论是这棋局内的小棋,还是棋局外以天下为棋,终究他的路只有一条,他的目的也只有那一个,那便是……君临天下!!
“啪!”
落子了,秦鑫黑子落地。
九五至尊之位!
“九五?”老者错愕,但随即摇摇头,可紧接着却是脸色动容。
“这怎么可能呢?”老者一脸震惊。
忽然屏风后面响起爽朗的笑声。
“哈哈,老友,真没想到居然能看到你吃瘪的样子,没想到啊,我本认输了的残局,居然让一小辈解开了,不愧是姐姐的种,我来看看……”这人花白头发,一身华贵紫袍,面容方正端明,山羊胡须,正是淮南侯李勋。
“此棋看似死局,白子环环相扣,困死大龙,可惜九五一坐,便如芒刺在背,白子大部分力量皆被九五牵制,从而活了整盘棋,虽然牺牲也不小,但与换来的赢面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哈哈。”李勋显得异常高兴。
白发老者闻言嗤笑道:“你也就能在事后发发牢骚,什么时候能赢了我再说吧。”
“哟呵,有些人输不起啊,居然生气了。”李勋扁着嘴,面容古怪道。
“为老不尊。”白发老者苦笑一声。
……
“秦鑫见过侯爷。”秦鑫适时起身道。
李勋拍了拍秦鑫的肩,欣慰道:“鑫儿不必多礼,让我好好看看,三年不见,成熟了,也厉害了,文武双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若姐姐,还有你父母泉下有知,必定能含笑了。”
秦鑫虽然年未满十八,但在北军三年里,日夜打熬出来的身体,骨骼已经不比青壮差多少。
李勋的话,也让秦鑫颇有些不适应,毕竟他心底对李阀对李勋可抱着质疑的态度。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祁县之事发生的突然,但总的来说有惊无险……有些事也到了给你解释的时候了,来,先介绍这个老头给你认识,公孙胜,三十年赫赫有名的无双战王就是他了,别看他现在一副弱不禁风样子,实际上一拳头打死一头牛不成问题,反正我是打不过他的。”李勋说着忽然一顿,望着白发老者笑着道。
他的话说的很平静,可语出惊人,秦鑫只觉心神都颤了颤。
“公孙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