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轻咬阿贝的耳垂，“只要你喜欢我，你是人也好，妖兽也好，都不重要。”
阿贝的眸子染上了邪魅之色，“姐姐，如果你抛弃我，我就把你吃掉。”
1、迷恋
美味的家常菜，是阿贝熟悉的味道。
令他心跳加快的反而是姐姐的眼神。
兰月姐姐醒来后看着自己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
小媚在厨房里清洗碗碟。
阿贝静静地半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失而复得的幸福。
“阿贝，你怎么突然长大了？”“兰月”依稀从真正的兰月的浅层记忆里看到，阿贝本来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年。
阿贝斜睨着兰月，“姐姐，这样不好吗？我终于成为了成年期的妖兽，就在你和巫种同归于尽之后。”
“兰月”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阿贝是妖兽，而且是成年期的妖兽？！
妖兽们不是通常都把人类看作贱民吗？为什么阿贝会倾心于一个人类的少女呢？
强大的成年期妖兽吗？“兰月”的心底有狂喜如潮水一般上升，这样的妖兽将是她很大的一个筹码。她果然有眼光，能在人群中一眼选定阿贝。
“兰月”的手捧住了阿贝的脸，用手指细细描绘他每一寸轮廓，“阿贝，真的好美……”
她近乎半趴在阿贝的身上，令阿贝错愕得无法回应。只是这样的感觉令阿贝觉得美妙动人。
碗碟打碎的声音传来。
阿贝侧过头，看到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门口的小媚。
她的眸子里是薄薄的一层水气，似乎隐藏了太多太复杂的情绪。
有那么一刹那，阿贝觉得有微微的愧疚。
他恼羞成怒，站了起来，走到小媚的面前，“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小媚局促不安地望着俊美如天使的阿贝。
看到另一个自己和阿贝弟弟那么暧昧，还真是令她不知所措。
媚那个狠毒讨厌的女人俯身在自己的身体里，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默默旁观。
“兰月”笑吟吟跟了过来，轻轻挽住阿贝的臂弯，“阿贝，你陪我出去散步看月亮。”
小媚欲言又止。她不能说出真相。
就在这个时候，拥有三对翅膀的飞夜从窗外飞入客厅。
它有些迷惑地在半空中盘旋，最后坚定地停在了小媚的肩上。
主人回来了，它记得她灵魂的气息。
小媚看到飞夜，心中也很开心。
她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将“飞夜”两个字吞了下去。
阿贝始终对小媚的来历耿耿于怀。
他凤眸微眯，“小媚，你身上为什么有巫女的气息？连飞夜都喜欢你。我都能够闻到那股血腥味。”
小媚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
“兰月”眸子微转，她实力不够，不能降服认主的飞夜。
这飞夜本是阿雾的宠物，后来阿雾这笨蛋将它送给了铃兰夫人，没想到飞夜最后居然回到了阿雾的女儿兰月的手中。
冥冥之中，有天意。
“兰月”嫉恨地握紧了双手，脸上的微笑却更加亲切，“阿贝，每个人都有秘密。我相信小媚不会伤害我。”
小媚蹲下，将打碎的碗碟碎片一片一片拾起。
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阿贝跌入媚那个女人精心编织的陷阱，她真的做不到。
那是她的弟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她想保护的少年。只是，当初的柔弱少年根本就是一个幻影，如今的阿贝已经成长为强大的成年期妖兽。
她绝对不允许阿贝成为一个滥杀无辜的黑暗妖兽。
心乱如麻的小媚的手指不小心被瓷片割伤。
伤口里，血液带着腐败的气息。
小媚并不觉得痛，这身体因为无法负荷魂魄的再次寄居，已经慢慢衰竭。
痛觉神经根本已经麻木。
阿贝握住小媚的小手，皱眉，妖力从指尖钻出，强行令她的伤口愈合。
做完这一切，阿贝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看着小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她手指被割伤的瞬间觉得心疼。
小媚能够感受到阿贝的温柔。恍惚间，小媚甚至认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阿贝厌弃地放开小媚的手，脑海里是第一次遇到小媚，她跟着自己回家时那算计的神情。
“你的血的味道很难闻。”阿贝冷声说。
小媚叹气，“谢谢你。”
阿贝无法解释自己内心的异样，“兰月姐姐，我们出去散步。”刚刚，兰月姐姐是怎么了？她和他靠得那样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猛烈的心跳声。
“兰月”笑靥如花，挽着阿贝施施然离去，离开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媚一样，“小媚在家要乖乖的哦。”妖兽不愧是超级敏锐的生物，阿贝的身体已经先于他的意识感觉到了真正的兰月的存在。她必须早一点令阿贝臣服于她。只是，她很想令真正的兰月亲眼看到她心爱的弟弟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不要着急，“兰月”提醒自己。
×××
夜的世界刚刚拉开序幕。
华灯初上，美丽如星河。
小媚坐在以前爸爸和阿贝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发呆。飞夜已经钻进她的口袋里睡去。
这静谧的画面被诡异的轻笑声打断。
云若惜从窗外翩然翻入，如画的眉眼，动人的气质。
“媚姨。”云若惜恭恭敬敬地喊了小媚一声。
小媚知道，云若惜把自己当作了媚那个恶毒的老女人。
小媚静静地看着云若惜，保持沉默。
云若惜打量四周，“媚姨混进兰月家必然有媚姨的打算。若惜这一次来是因为二爷说，灵异警察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正在调查若惜。若惜想问媚姨再要一些可以维持人皮不腐的药物。”
小媚模仿媚的神态和声线，沉声问，“怎么回事？”
“两年前，若惜剥了别人的皮，伪装成灵异警察接近勾魂使冰，虽然没能杀掉他，也设局杀掉了数名高级灵异警察。他们似乎对于华玲玲的死有了怀疑，正在调查。这一次，游轮上的聚会若惜一定要混进去，所以锁定了新的猎物。”云若惜知道媚姨和自己是同类，从不把他人的死活放在心上。能令冰爱上她伪装的天涯，从而自巫女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是她向来觉得得意的事情。
小媚淡淡地看着如同画中人一般清丽动人的云若惜，深深庆幸轩辕没有和她订婚，“这一次，你的猎物是谁？”
“她叫莹莹，是恋岚计划里进入第三次复试的新的异能者。”云若惜将自己的猎物调查得很详细，“她和灵异警察有一些关系，也许我可以从中得到一些极其有用的内幕。”
“莹莹已经是灵异警察。你贸然动了她，会自投罗网。这一次，灵异警察明知道你到了本市，一定会对人员身份加强确认。”小媚没想到云若惜居然盯上了莹莹。
云若惜有些遗憾，“那个叫碧柳的男人的确很强大，连轩辕辰也唯唯诺诺，不敢反抗。”
小媚没想到云若惜这样气质高贵的淑女居然是剥人皮的异能者，她一定要把这个讯息传给冰。
“以后不要贸然来找我，坏我大计。”小媚眼神冰冷，令云若惜忐忑。
想到自己手里的筹码，云若惜镇定了下来，“阿哲喜欢我，媚姨让阿哲来帮我，我一定不来打扰。”
与此同时，兰月家附近的公园的长椅，“兰月”半靠在阿贝的肩上，楚楚可怜。
“姐姐，你大概是魂魄离体太久，有些虚弱。”阿贝双眸清澈，担心地用手按在“兰月”的额头上，“你在发烧吗？你的脸好烫。”
“兰月”按住阿贝的手，双眼里柔情似水，“阿贝，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阿贝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兰月”妩媚地笑着，整个人依偎在阿贝怀中。
阿贝眼中有了亮光，微微迟疑，“你不是喜欢轩辕吗？”他在进入成人期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心意。
“兰月”轻笑，“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愿意再停留在过去。阿贝，我发现你才是我想要的人。”
她的气息就在耳边，她的微笑那么动人。
阿贝羞涩地笑了，晶亮的眸子信赖地凝视着“兰月”，美丽绝伦，“你……你不介意我是妖兽吗？”
“兰月”轻咬阿贝的耳垂，“只要你喜欢我，你是人也好，妖兽也好，都不重要。”
阿贝的眸子染上了邪魅之色，“姐姐，如果你抛弃我，我就把你吃掉。”
天黑了。树影摇曳。
小媚一直在等“兰月”和阿贝回家。
2、双环
恒温游泳池碧波荡漾。
阿哲在水里游动，健壮年轻的身体很美。
他的脑海里全是云若惜的样子。
阿哲，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云若惜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令阿哲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何况只是帮云若惜一个小忙。
云若惜让他杀掉了一幢大楼里所有的人。
他触碰他们，收割稻草一般收割生命。
杀戮一旦开始，心就会越来越没有感觉。
阿哲喜欢了在黑夜里游泳，令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令他忘记他曾经是一个平凡普通的门童。
媚姨曾经反复强调，他理所应当享用他的天赋。
但阿哲一直隐隐恐惧着一件事情：这天赋突如其来，会不会有一天也突然消失？跌回尘埃里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越恐惧，越血腥。
阿哲还记得最后一个死在自己手上的少女的表情。
她没有害怕，只是接受现实，她说，“会有人来报仇的。”
那笃定的神情令阿哲愤怒。
他把她变成了青灰色的没有生命的死尸。
那样他才能平静一点。
看着包围在楼外的灵异警察，阿哲第一次有了对死的觉悟。还好，云若惜杀掉了一个之后赶到的女警察，将她剥皮，伪装成那个人进入大楼。
云若惜把阿哲扮成尸体，救走了他。
阿哲觉得很幸福。她是在意他的。
云若惜这个狠毒又迷人的女人已经令他无法自拔。
不远处传来水花声。
阿哲抬眼望去，准备脱下右手的薄橡皮手套。
穿着黑色泳衣的云若惜宛如海妖一般游了过来。
阿哲拥住云若惜，像是拥住他最珍爱的宝物。
云若惜低低地笑着，在阿哲耳边问，“阿哲，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阿哲意乱情迷，“你说什么都好。”
云若惜双眸里是喜悦的光，“如果我要你杀掉媚姨呢？”
阿哲想起了那个附身在女童身体里的巫女媚姨，打了个寒颤，“你为什么会想……她很强……”媚姨一直令他恐惧，并在恐惧中臣服。
云若惜娇笑，手指灼热，“我发现她身上的气在衰败。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你杀死她，我来拘禁她的魂魄，让她把所有的秘密和珍藏都告诉我。”
阿哲吻上云若惜的唇。不管是什么，我都会遵照你的意愿，我的若惜。
×××
小媚站在窗前，盼着阿贝回来。她很担心他。
不经意间，小媚看到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车。
车窗摇下，那望着她家方向的人是轩辕。
轩辕看到了小媚，微微一笑，将车窗升起。他被人发现偷窥了。
小媚低下头。轩辕还是不放心兰月吗？就这么默默地守在角落里。
小媚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视线冻结。
就在轩辕的车前不远处，阿贝搂着“兰月”，两个人如同热恋的情侣一般，款款走来。
他们那么甜蜜，甜蜜到没有发现身边车窗紧闭的车子里，有一个人正黯然神伤。他握紧掌心里的黑珍珠戒指，眼神如同月夜下黯淡的海。
小媚捂住心口。
“兰月”当日种下的蛊虫一直寄生在自己的心脏上，隐隐抽痛。
这蛊虫令她无法说出真相。若她说出真相会立刻死掉，而“兰月”可以用巫种将阿贝变成她最完美的傀儡。
怎么做都是错。她该怎么办？
望着阿贝脸上那亲昵幸福的微笑，小媚的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对“兰月”的恨令她无法正常呼吸。
感觉到小媚的视线，“兰月”抬头，唇角微弯，邪气妩媚地笑。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看到的是阿雾。
门轻响，阿贝打开门，和“兰月”携手进来。
小媚静静地看着阿贝，眼底有着深深的哀恸。
阿贝原本愉快的情绪被这眼神彻底打散。
他甚至有隐隐的不知所措，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去给你们泡杯红茶。”小媚低下头说，自顾自去了厨房。
“兰月”眼底幽光一闪，“小媚，我来帮你。”
厨房里，“兰月”站在忙碌的小媚身后，轻笑，“很不甘心吧。”
小媚默不作声，将一小壶的水放在燃气灶上，点火，微蓝的火焰一如她哀伤的心。
“兰月”在小媚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着，“其实我挺嫉妒你的。你拥有青春美貌和爱着你的轩辕，暗暗仰慕你的阿贝，连那个勾魂使冰对你也有一丝情愫。只是，这一切都将属于我哦。我占据你的身体，也将占有你所有的幸福。”
小媚的动作停住，她看着蓝色的火焰，觉得自己正在那火焰上被翻烤。
“你喜欢阿贝，你不会伤害他，对吗？”小媚问。
“兰月”侧头想了想，“他给我初恋的错觉。不过，我会不会伤害他要看你够不够乖。要不要测试一下，我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小媚有不好的预感。
“兰月”伸手打翻了水壶，任凭开水将手指烫伤，口中惊呼，“呀！小媚，你为什么这么做？”
阿贝快步进来，看到“兰月”被烫伤，心痛地捧住她的手，用妖气为她疗伤，“怎么回事？”
“兰月”掩饰地回答，“没什么，我自己不小心。”她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小媚。
阿贝的眼底是怒火，“可是你刚才明明是的‘小媚，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不是她做的吗？”
小媚抬起头了，看到了阿贝身后“兰月”那威胁的暗示，她笑了，“我是烫伤了兰月姐姐。”
阿贝握住小媚的手，强压住怒气，“你为什么这么做？”
小媚深深地看着阿贝，仿佛看到不久前那个怯生生牵着自己衣角叫自己姐姐的柔弱少年，“只是突然想这么做。”
阿贝皱眉，心底某处隐隐觉得不舒服，却不知道为什么。
“或者，你离开比较好。”阿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兰月。
小媚看了“兰月”一眼，“如果可以的话。”
“兰月”觉得有趣，声音和表情却都很温柔，“小媚，你一定有理由的，告诉兰月姐姐。这么晚，你一个小女孩在外面是很危险的。”
小媚读懂了“兰月”的暗示。
她叹气，闭上眼，再睁开，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恨意，“我讨厌你。因为你虚假无聊。”这是她的真心话。
阿贝的眼中杀气隐现。小媚对兰月的恨意浓烈得令他心惊。
虽然小媚看起来年纪还小，没什么威胁力，但是，他怎能容忍这样的危机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
小媚看着阿贝，轻笑，“你想杀掉我吗？也许死亡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与其在痛苦中煎熬，找不到出路，不如轻轻松松地死掉。
飞夜感应到阿贝的杀气，自小媚的口袋里飞了出来，在半空中，护卫一般守在小媚身前，发出威胁的鸣叫声。
阿贝看着飞夜，眸子如同藏着无限秘密的深夜。
他伸出手，将小媚提起来，扔出了门，“你自己去找碧柳教官，他也许会收留你。”
小媚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门，蹲下，无声地哭泣。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里渐渐有了血。
这个身体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小媚踉跄着下楼，消失在黑夜的深处。
夜色沉沉。
喝着红茶，阿贝和兰月亲昵地聊天打闹。
“兰月”媚眼如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一个无辜的祭品。”她从真兰月的记忆里看到了这一幕。
此刻的阿贝有着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奇特魅力，他握着兰月的手，语调旖旎，“其实我当时是把你当作美味的食物。”
“兰月”望着眼前的绝色男子，心旌荡漾，她依偎向阿贝，“现在呢？是不是也是很美味的食物？”
阿贝专注地望着眼前熟悉的容颜，漫不经心地笑着，“说不定呢。我是一个很容易厌倦的人。”
他的白皙修长的手指滑过“兰月”的眉眼，“要知道妖兽都是没什么感情的。”
“兰月”的心底有了战栗，本以为眼前这强大的妖兽已经在她的掌控之中，却发现他根本就是不会为任何人掌控的独裁者。
“兰月”柔柔地笑了笑，带着怜悯，“不知道小媚在这么黑的夜里会去哪里？”阿贝，你还不知道你扔出家门的是你真正的兰月姐姐呢。
阿贝漠不关心地轻笑，“无法在黑夜里生存的人，也无法在我身边生存。”
3、小媚
小媚无知无觉地在黑夜里走着。
轩辕的车一直暗暗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如同被抛弃的小狗一般沮丧地漫游。
轩辕揉了揉眉心，无法理解心头怪异的感觉。
小媚走路的姿态和感觉似曾相识。
小媚举起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脸，觉得黏黏的很不舒服。
路灯太黯淡，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一脸都是血。
好累，连心都累得跳不动了。
小媚走到路边的铁艺雕花长椅旁坐下。
轩辕的车滑行道她身旁，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