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叶先还笑着,这时突然翻脸,腾的立起身,扔一句:"什么东西!老娘还懒得伺候呢! "摔门走了。
吴凤祥点头冷笑说:"好!好!你有种!过个三年五载,你肯定比我强。
林天雷客气的说:"那就看吴老板给不给我机会了。"
林天雷拿起一张餐巾纸,很斯文的在嘴上按一按,说:"今天吃的蛮好.就是油大点.改日,我一定回请."起身便走,我急忙喝净杯里的酒跟上林天雷.
门开处,那几个西服一字排开,我回手从腰间抽出片砍,林天雷按住我,回头瞅着吴凤祥,吴凤祥到底是久历江湖的大哥,有气度,冷冷扫一眼林天雷,给手下递个眼色,西服们让开,我也把片砍掖好,跟着林天雷下楼了。
一出酒店,我忍不住问:"你干吗说我叫萧峰啊?"
"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是喜欢,可,可我也不能冒名顶替呀。”
林天雷笑说:"不见得吧.你也许是另外一个人,另外有个名字."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现在吴凤祥不就当你是萧峰吗?"
我笑笑,又想起一件事:"哥,你真的喜欢咪咪?慕容蓉可怎么办?"
林天雷一笑说:"我算是把吴凤祥得罪苦了!以后麻烦有的找了."
"你真的喜欢咪咪?为她得罪吴凤祥?"
林天雷轻蔑的一笑说:"这路货,扒光了站眼前我也不要!"
"穿著衣服的你就要了?"
他看着我笑起来,我疑惑的望着他,就是猜他不透.
走到岔口,他叫我回家.我没走几步,他又叫住我.我问:"干嘛?"
他说:"在外边,别告诉人你的名字."
"为什么?大丈夫坐不更名,立不改姓.我是林天雯!到哪儿我也是林天雯.""
林天雷说:"好呀!干脆登广告!你在外边混,叫咱爸知道了,有什么了不起."
我吐下舌头,说:"可我也不能三天两头改名吧,要不自己都晕了。"
"改什么改?就萧峰吧,挺好的."
“名头太大了吧。那可是金庸笔下第一英雄呀。”我为难的说。
“他又不是注册商标!许他萧峰叫萧峰,没说不许咱也叫萧峰。”
话是这么讲,可要我报出萧峰二字,还真开不了口。
他笑笑,抚弄着我的头发说:“傻帽儿,回家吧。”我们就此分手。
我回到家,爸爸跟慕容叔叔正在阳台下棋。我洗完澡,上床睡觉,睡着睡着,冻醒了,我拉毛巾被盖上,夜好凉!想起林天雷,睡着光板床,盖条薄被单,不知他冷不冷?
林天雷的伤还没好利索,他自己和我都不当回事了,慕容蓉到是上心的很,她也不生我哥的气了,见面就缠着我带她去找林天雷,林天雷是江湖中人,走江湖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会走到哪,我就更不知道了。只好去他的叫花窝里等,慕容蓉每次都是空等一场,怅然若失的走了。
我送她回家,有一段路,很背静,每回走到这,我总浮想联翩:如若从暗处冷不丁窜出几条黑影,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我一翻口袋,一毛也没有,怎么办呢?开打吧!
走到有路灯的地方,慕容蓉松开我的胳膊,拍拍心口,缓口气。我笑说:“瞧你那样儿! 吓的跟兔子似的。”虽然她比我高,而且还比我大四岁,可这会儿在我眼里,就象个一见虫子就尖叫的小小小女孩儿。
“你知道什么?”她诡异的说:“这条路上总出事!我听我妈说,她们学生还在这挨过劫呢。”
“是吗?”我说:“我走那么多年了,怎么不见人来劫我?”
“胡吣!没见过还盼着挨劫的!”慕容蓉半笑半恼的说。
这时身后,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有两个男的已经赶到我们前边来,横身站定,我往右晃,他们往右截我,我往左闪,他们往左堵我。
我不是江湖中人,但这场面,就算瞎子拿屁眼都能看清楚,就是冲我们来的。就两个小毛贼,我不怎么害怕,甚至有点跃跃欲试,好象期盼已久的事终于到来。可我还是按耐着,没支声儿,因为还不确定对方是否真具有攻击性。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而对面的两人却说话了:“好狗不挡道!那么大个子,早该断奶了,还那么四六不懂!”
挑明了,这是要找茬儿打架。我正为没有对手发愁,竟然有人送上门来做陪练,自然心花怒放,表面上,还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冷冷说:“让开。”
招来一串漫骂。
“嘿!他妈的!这小子!够棱的!”
“鸭子毛没长全,嘴到挺硬!行!老子陪你。”
“哥几个,上!给他拿拿笼。好好整治整治他!”我很熟悉这些厉行程序,慕容蓉小声哀求道:“别理这些人!咱们快走吧!” 她缩在我身后,死死攥住我的胳膊不放。 我回头,又有几个人从黑暗里纷纷走了出来,眼色贼贼的,相互比来比去…… 好象断了后路,心一沉,这是不详之兆。
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个寒战……
这阵势我见多了,不过那时主角是我哥,现今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作主角,看着风光做着难,我也想象林天雷那样潇洒自若,可偏偏不是那么回事,心里开始发毛,感觉身后阴风飒飒,头上冷汗涔涔……我没敢动手。
他们先是推推搡搡,我搪开他们的手,便挨了一记耳光,下手狠了点儿,让我陡然一惊,我甩掉慕容蓉,只是下意识的,拔刀猛砍。这几个人,都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摆那挺唬人,当真动起手来才知道,闹半天全是男子汉臭豆腐。其实全都不敢上,就会骂骂咧咧耍嘴皮子,真应了伟大领袖毛泽东的话,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我越战越勇,如入无人之境,耳朵里只听见舞刀时挂起的尖啸,眼睛里只看见走刀时映出的弧光……多年不练的套路,竟然一气呵成,不曾忘记半招儿。我想我林天雯打今儿起就算正式出道儿,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挡也挡不住的到来。好象称霸武林,也不过谈笑挥手间的事。
一声惨叫,我急忙收手。定神一瞧,有人身上挂了彩,衣服血洇洇的,我举刀一瞧,鲜血淋漓,顺着刀身滑下来,我顿时傻眼。那个人捂着血口子,眼睁得大大的,瞪着我,嘴也合不上了,大口大口的直倒气,我怕他死了,他要死了,我得蹲监狱,那一道道铁门,一扇扇铁窗,鸟都飞不出的地方,我可不想进去。我咬住手指尖,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气大了吹倒了他。
眼前骤然大亮,我眼睛一阵胀痛,忙拿手罩在脸上。好一会儿才看明白,原来路口还停着一辆面包车,车门开了,走出来三个男的,最后出来的我也认识,那不是吴凤祥。
吴凤祥带人过来笑眯眯的道:“哈哈!萧峰!”
我不好意思答应,所以什么也没说。
“够棱——呀!”那个‘棱’字在他鼻腔里拐了八道弯儿才出来。
“你是打哪儿冒上来的?以前我还从没听说有你这一号。”拉家常的口气,好象什么都好商量。
他拿眼瞄着我,看得我浑身变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只见他轻笑道:“萧峰啊,你伤了我的弟兄,你说怎么办吧?”
我摇摇头,老实的说:“不知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的手下伤成那样,就这么算了?你说,这以后我还怎么在街面上混哪。”他一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苦相。
我火了,说:“他们自找,活该!”
他不着急,还语重心长的说:“小兄弟!话可别说的太绝。这事出了,总得了!我也不为难你,要不咱这样吧。”他商量的口气指指受伤的人说:“你既然给他放了血,那你也总该出点血吧,这不就扯平了!”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撇嘴。
“笑什么?”他眼眉一抬,好奇的问。我反驳道:“没有。”就冲着他挖鼻孔,掏耳屎。
他说:“咳!怪我没说清楚!你自己择,扎哪都行!意思意思吗。找个台阶咱两都好下台呀。”
我越听越有气,嘲天喷冷气,道:“切!我干吗要听你的!我要想跑,你拦得住吗?”
他微微一笑,摇摇头,向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狠厉的眼色,那人从车里薅出一个女生,我心底惊叫:慕容?慕容容什么时候落在他们手里?
慕容容被人反拧着胳膊推到我面前,披头散发,泪眼蒙蒙。我目瞪口呆,一时间,无话可说……
吴凤祥眼睛却似笑不笑的瞄着我。明白了,人家早下好了套,竟等我们来钻。我真是个雏儿!原以为有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心豹胆,有一把削金断玉的钢刀利刃,就能闯江湖!
难怪林天雨笑话我:“道行还浅,你还太嫩,有你练的。”当时我还不服气 !放眼一望,模模糊糊立着几条黑影,眼泪流到嘴里,苦咸的。吴凤祥砸砸嘴,说:“亏你还叫萧峰呢?老八,过去摸摸,看他是不是尿裤了。”
就见那个老八在众人的哄笑声里,满脸邪气贴上来,弯腰伸手来掏我的裆,我向后一撤步,飞起一脚,踢中老八的裤裆,他哎呦叫了一声,夹紧腿,手捂住小肚子,弯着腰满地出溜,那德行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梗着脖子,横了吴凤祥一眼。
吴凤祥笑的有些惨淡:“好!萧峰!”脸色骤变,恼羞成怒,揪住慕容蓉的长头发。我跺脚,在心里暗恨,我早就说过让她绞头,她就是臭美,不听!这下可好,让人抓个正着!慕容蓉疼得呲牙裂嘴,死死咬住下唇,忍住没喊。我是一向有些看不起慕容蓉的,娇气胆小,明明是个累赘,要不是为了她,我至少还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这时,就冲她那份宁死不屈的劲头,什么事儿,我都得扛住呀!
吴凤祥阴狠的笑说:“小美人!今天,我要玩个够!”他瞥着我笑了一声,短得刺耳:“萧峰,你没见过吧!女人扒光了是个什么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茫然的说:“见过!”
吴凤祥一楞,说:“那我就让你在见识见识!我怎么玩女人!”
玩?女人?我在傻也明白吴凤祥要干什么,可我又说不上他要干什么。
慕容蓉厉声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吴凤祥笑吟吟瞅着我, 那表情是日本鬼子看见花姑娘时,特有的嘴脸。手伸到慕容蓉身后,慕容蓉啊的惨叫了一声,我背后一凉,心跟着哆嗦一下,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慕容蓉身子扭来扭去,不停的挣扎……
吴凤祥笑着问:“你不想救她?”他半是启发,半是怂恿的说:“救她容易,只要你一刀。”
慕容蓉嘶声喊:“别信他的!快跑!叫你哥来!”
吴凤祥带着慕容蓉退到墙边让开路,笑说:“跑吧。我不拦你。”说着手伸进慕容蓉的领口,慕容蓉疯了似的,豁命的挣扎,连吴凤祥也罩不住了,上来几个人才治住她。
吴凤祥瞧着我,我心里很乱,我知道,扒光衣服,肯定不止扒光衣服,底下还有事,可到底会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扔下慕容蓉自己跑?不太仗义,将来传到江湖上,我还怎么做人?不跑,不跑我又能怎么办?
“这样吧,萧峰。”他还是万事好商量的姿态:“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三分钟以后,你要走就走。”他瞥着腕上的表,开始记时。
我看一眼我的刀,心发凉,手打颤……
再看一眼慕容蓉,她嘴角红肿,披头散发,好不可怜……
耳边是吴凤祥在数着时间……
我攥紧刀柄,想死活就是它了,把心一横,举刀要刺,突然想到,刀子那么长,这要扎下去,用力,怕伤着骨头,不用力,又怕扎不透。吴凤祥鼻子里喷冷气道:“不敢?”
我走到慕容蓉面前,从她裙子口袋里掏出手绢,慕容蓉眼里泛着泪花,望着我,我也差点儿没哭出来……
后退两步,手绢垫手心上,握住刀身,深吸口气,眼一闭,心一横,手起刀落,腿上嗖的一凉……牙关紧咬,一发狠,启出刀来。接着,钻心的疼,我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浑身发冷,哆嗦个不住。
有人拍手,我抬眼见吴凤祥喝彩鼓掌,笑瞅着我不怀好意,把慕容蓉往旁边一扔,振臂高呼:“楞着干什么?还不扁他!给我往死里打!”那些人如狼似虎的朝我扑来……
正楞着,一拳重重捣在鼻梁上,把我凿得五迷三倒,这下不用吃芥末,一股酸辣直冲面门。还没等我爬起来,软肋就挨了一脚,疼得我就地一缩,心想:完了!完了!索性蜷成团,护住头,任人拳打脚踢。
我渐渐支持不住,手脚软了,不听使唤,我被人抓住头皮,向后猛扯,脖子差点没断了,挨一顿耳刮子,打得我耳朵里嗡嗡直响任什么也听不见,迷迷糊糊见吴凤祥过来,对我说话,然后就朝我啐唾沫粘痰,我嫌恶心,可没力气躲,一个鞋底盖过来,眼前就黑了……
后来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撕扯我得衬衣,还哭着骂:“该死的东西……连个背心也不穿!……”我想睁眼,可是睁不开,骤然间,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袭遍全身,我叫起来,喊得很大声,撕心裂肺,可就是听不见……从小到大,没一天消停,成天到晚,没一时清静。来来往往,进进出出,都是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吵嘴,骂街,打架!此起彼伏!没完没了!
跟严振宇对门的谢刚家里,总在干仗。谢刚刚过门的新嫂子,不知为什么,天天不顺心,摔锅打碗,撕衣服扔报纸,指着她男人骂:穷鬼!跟你算我倒了血霉!当初我怎么就没长眼,就嫁了你这么个冤大头!
谢婶也数落大儿子没出息,不中用,这么几天让媳妇拿住了!问着他是不是吃媳妇奶长大的?
她大儿子也骂,骂他弟弟谢刚:干饭还没吃够,做梦考大学,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吗?
谢刚虽然不骂街,可他会唱快板儿,冲着他大哥唱:娶了媳妇儿,忘爹娘!捡着衣服,断手足!
只有谢叔儿不着急,躺在躺椅上,二郎腿一翘一翘,举半导体在耳边,眯缝着眼听京剧,一边听还一边摇头晃脑的跟着哼哼:“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彤云低锁山河暗,树林冷落尽凋残,往事涌怀难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烦,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然后一通锣响。
段城他妈又站在院当中开骂,也不知道骂谁,什么小骚货,臭骚逼,天生欠操的玩艺儿……要不就骂捡来的野种,没人要,绝户头,二伊子(不男不女)……她就那么插着腰,撇开两只脚,穿这露个个(**的俗称)头儿的老头衫,手里摇把轻罗小扇,骂上一个小时,一句紧接一句,不带一句重样儿!
我们那的片儿警,倍儿他妈吹牛逼,谁敢惹!不知道为嘛,跟段城结下梁子,仗着自己是狗子,只身就敢来我们胡同踢场子,不成想,在这里遇上高手,被段城他妈堵着胡同口,溜溜骂了两个小时,小子也不愧是当警察的,竟还能回两句嘴,可几个回合下来,就不跟劲了,开始气得翻白眼,有出气没进气。
“操你个鸡把(别当我傻逼,我懂!我知道那玩艺儿,我爸,我哥,包括严振宇,人手一个)!欠给你小子揪下来,蓐你妈嘴里!你妈了个臭逼,挨骟的货!”骂到这句时,林天雨在人群里大声叫好儿,我们这些小孩也跟着起哄。
片儿警登时一口气没上来,咣一声摔地上,跟通了电似的抽风,满嘴冒白沫儿,当场犯了癫痫!连林天雷都不禁摇头咂嘴的直感叹:“嘛叫境界?嘛叫境界!”
自然,这事儿没完,转过天来,就来了一车警察,把段城他妈从她自己屋里薅着头发,给揪出来,连推带搡,连踢带踹塞警车里,段家爷俩追出胡同口时,车早就没影儿了,就一只拖鞋还拉在马路上……半个月以后,她才给放出来……后来一打听,你猜怎么着,原来片儿警他爸是分局的,不是鸡把,是个——头儿!
二楼吵得更凶!时不时还会大打出手!就听君苇大哥吼:“怎么这德行?嗯?你介打扮儿,也敢出门?”
“怎么啦?怎么啦?你说怎么不能出门了?”君茹姐不甘示弱,操着一口夹杂天津味儿的京片子嚷。
“披个麻袋片儿也比你穿这样强!”君苇的天津话,显见的要比她妹子地道。
“你懂什么,懂什么?你上过大学吗?有文化吗你?”君茹阴阳怪气。
“露肩膀就上过大学,有文化?那我光屁股还不成教授了。”君苇喊。
君茹姐大笑,她的笑声特别脆“随你便,没人拦你!”
“回来!你给我回来!你敢出这道门……”君苇怒了!
“我就出去了,怎么啦!凭什么限制我人身自由?凭什么?”君茹也急了。
林天雨耳朵挂在窗户上,专心的听,并有精彩点评:“我的妈呀!这小嗓儿!哪找去!整个一花旦哪!”林天雷却对着书本抱着脑袋,捂住耳朵,不堪忍受。
“凭什么!我是你哥!”君苇怒喝着强调。
“我哥怎么啦?我又不是你的私有财产!”君茹厉声的尖叫!
“不换衣服,你今天就甭想出这道门儿……”君苇的吼声震得房梁直颤!林天雷咂嘴点头,佩服的说“这哥们儿,唱黑头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