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生必读名家精品——历史的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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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哭泣的女人

〔日本〕安部公房

这天,决定在车间里过夜。

我只用汽油洗了洗手就钻进墙边的几层毯子里,可因为极度疲劳,即使是躺着也是昏昏沉沉难以入睡。货场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成为人们穿行的一条近路。这寂静使人的脚步声,特别清晰刺耳,好象故意让我听似的,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我也就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着周围那脚步声的不断刺激。

……

从刚才我就听到冉奇怪的脚步声音,那声音向这边移近,渐渐变成了女人的号哭声。虽然很清楚,可我还是将信将疑,在这夜半三更竟有这样边走边大声号哭的女人吗?

真的,是女人在边哭边走,这不是在哭喊吗?是的。可又象是在呜咽,想忍又忍不住在啜泣着。

女人走路的情形听不真切,可一会明白了,好象不是一个人,而是被一个男人拖拽着的脚步声,女人的脚步声是在挣扎反抗,好象几次要拼命挣脱,但即恒如此,声音也还是越来越近了。不一会,挣扎揪拽着来到车间前面,骤然,脚步声乱了,女的倒向这边,传来了墙壁的震动。

开始时,我感到那女人揪心般的号哭是那样可怜,继而感到气愤,可接着又多少感到有些淫乱的兴奋,但离得这样近,我不出地又感到怵然,觉得这两个人好象就要穿过墙壁进来一般,有些可怕。女的蹭在墙上渐渐地停下了,我感到象是自己的身体在被蹂躏着。

“你哭,哭个够吧。”

男的喘息着,倦怠了的声音传过来。

女的象是被套住的动物一样继续哭泣,哭声充荡着,我的呼吸象是窒息了。

“有人……”男的嘀咕了一声。

这一说,我感到脚步声走近来了。女的依然在哭泣。

“糟糕,没有人。”男的用嘲弄般的口气咕哝着。

一瞬向,女人的哭声停住了,寂静中象是要慌忙逃走的脚步声。

“看有谁来帮你!”男人话音稍稍发颤,女的又哭起来。“这时候哪有什么男人。”他毫无表情地继续说着:“只有这样了,叫喊也没有人听。有人也不能救你,全对着墙傻呆着呢。”

我想必须爬起来,可为什么直挺挺地好象不会动似的。

“奇怪,怎么?没有救你这号哭的女人,快起来,你想怎么样?快决定吧。”

女的仍然没有停止哭泣,但我想已只得顺从地委身于他了。两个人开始走了,不一会,哭声渐渐远去消失了。

然而,我胸中却已满是女人的哭声,被侮辱的也许不是女人,正是我。

安部公房(1924-),日本当代小说家、剧作家。生于东京,在我国沈阳长大。1946年底回日本,翌年自费出版诗集《无名诗集》。

1948年根据在沈阳的生活经历写成处女作《终点路标》,同年毕业于东京大学医学系,并成为《近代文学》杂志同人。同时参加文学小组“夜之会”开始接触现代主义文学理论。1951年模仿卡夫卡的《变形记》写成《墙壁-S·卡尔马氏的犯罪》,获芥川奖。其后他作了许多新的探索,完成科幻小说《第四冰期》、广播剧《成为木棒的男人》,在小说、戏剧和评论方面进行大胆实验,成为国际知名度较高的一位日本作家。代表作长篇小说《砂中女人》被译成十多种文字。其他小说还有《闯入者》、《别人的脸》和《幽会》等,大都采用荒诞手法创作。